京城的气候逐渐转暖,几艘Jing美的画舫载着莺歌燕舞,于泡子河中随波轻漾。
河两岸的各家园子仍是姹紫嫣红,各色珍稀花品经专门的花匠照料得当,一朵朵,一簇簇,沐浴着和煦的日光尽显婀娜多姿。
一顶褐色锦帘暖轿朝着付家露华园迤逦而来,轿中的温婉女子攥紧绣帕对身旁男子低声道:少爷,我怀里像是揣了只兔子般怦怦乱跳。
俊美男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放松,你我皆易了容,横竖没人认得出,你只管赏花便是,赏人也可。
慕因仍有些忐忑,我怕给您丢面儿。
头带一顶缁皂小帽的慕原朝那门子递上名帖,又不露痕迹地往对方宽袖里塞了锭银子,旋即打起轿帘向骆清点头示意。
莫怕,你少爷我面儿多不怕丢。说罢,她一掸袍摆,大步走将下来,微侧身形扶慕因下轿。
一行人由小厮引着穿过几道圆门,无非是假山流水,雕梁画栋,倒是管弦之声随风飘扬,曲乐悠悠如赴天宫。
行至一花蔓织就的拱门处,有婢女引慕因绕去内花园,另有小厮高声唱喏:苏州徐公子到!
园内热烈的氛围蓦地一滞,继而一墨绿色锦袍男人大笑着迎上来,稀客稀客!徐贤侄这般玉树临风,倒教我们这帮老头子相形见绌咯,且快入坐罢!
前几日骆清便让慕原搜集这些豪商的相关信息,包括画像,她自是认出眼前之人便是这露华园的主家付望。
她立刻向众人团团一揖,谦逊道:付员外太抬举小侄了,今日得见诸位前辈,实乃小侄之幸。
哈哈,看来苏州徐家也想来北直隶分一杯羹啊。另一中年人不禁揶揄。
骆清泰然落座,回以浅笑:只是拾遗补阙罢了,吴老爷是断然看不上这些边角料的。
座中一清隽男子挑眉道:哦?是何营生,徐公子不妨说说看。
倒也不稀奇,便是那糖霜的买卖。
此言一出,气氛霎时诡异起来。
时下的糖多是饴糖、蜂糖、黑砂糖等。黑砂糖也就是红糖。
而所谓的糖霜则只是红糖表面析出的一层晶体,产量极低,也不是后世的白糖,甜度更不如红糖本身。
可即便如此,因着它雪白如霜的外在,糖霜依然供不应求,堪称月朝奢侈品,有道是一两银子一两糖,其价钱比其他糖类高出二十倍不止。
此等紧俏的买卖,在座的哪个不眼热?
可这姓徐的小子却这般不以为意,像他手里有大把糖霜似的,怕是个花架子。
众人面面相觑,付员外作为东道主忙圆场道:哈哈,贤侄若是有货,那可真是羡煞我等。
骆清浅浅啜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一年至少有个两万斤吧。
砰!吴老板端茶的手一抖,杯子瞬间摔了个粉碎。
哎,只可惜没那么多甘蔗地,我也就凑合着卖罢。她无奈般摇了摇头,似全然不知自己引爆了超级炸弹。
吴老板闻言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卡得他连翻白眼。吴家生意正是以卖糖为主,且多为饴糖、黑沙糖,而每年入货的糖霜仅千把来斤。
整个月朝怕是都只几千斤糖霜,徐家哪来那么多?这小子定是信口雌黄!
那位紫衣的清隽男子也有一瞬怔愣,随即朝她笑道:徐公子若是出货,我们沈家乐意代劳。
好说好说,有福大家一起享嘛。
骆清似看不到众人灼灼的目光,又与几个近前攀谈的商家虚与委蛇了一番,才默默起身去寻慕因。
月朝虽受程朱理学影响讲究三纲五常、倡导存天理灭人欲,但女子戴幕离也能出游踏春。
骆清差了个丫鬟将慕因唤来,嘻嘻笑道:猜你表哥今日战果如何?
怕不是将他们都匡了去?
如何算匡,一年两万斤糖霜挤一挤还是有的。
慕因小声啐道:从哪儿挤?这些人做了一辈子买卖可都是人Jing,您切莫引火烧身。
放心,你表哥我点石成金。
方才有个吴家小姐向我打听徐家和骆家小姐,我道未曾听闻什么骆家小姐,但心里总有些发虚。
别管她,想来是与外祖家有亲。
对了,三元社晚些在松鹤楼有集会,待会我先送你回去。
不多时,便见方才那位紫衣公子快步行来拱手道:徐公子,容在下叨扰片刻。
骆清应了一声,暗道还真有鱼儿上钩。
紫衣公子踟蹰了一下,摆出满脸诚恳的表情:不知徐家可否将制糖方子转卖,价钱的话好商量。
丫的,沈家不愧是jian商,这是想搞垄断啊。
可以。
那人喜出望外,没料到她竟这般好说话,却听骆清幽幽道:不过我要和沈家主谈。
对方微一沉yin随即应道:好,请公子随我来。
两人刚走近一间供客人小憩的厢房,便听室内传出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