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程允自以为摆脱了麻烦的短短五小时内,再一次被叫到了医疗室。
“愚蠢,”沈蘅拽着他往病房走,“我真是太愚蠢了,我怎么可以单独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你刚走的时候,他情绪看起来还很稳定,结果他一会儿就自己发疯了。”
程允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你的小东西,他拔了输ye的针,自己往腺体里面戳了十多下,”沈蘅感叹,“我该庆幸他的身体还保留有晕厥的本能吗?不然你今天就能看见老娘管医疗室十多年来,第一起医疗事故了。”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昏倒在地上手上后颈上全是血。”沈蘅斜眼,“你猜,我们问他为什么他怎么说?”
“说什么?”
“他说,自己的信息素太难闻了,不想被你讨厌。”沈蘅拧起眉头,“虽然他的信息素确实很古怪。老天,我从来没闻过那么邪恶的味道,就算是不同的Alpha临时标记。好吧,同时被多个Alpha标记确实会让信息素味道变得奇怪,可我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是的,那种信息素的味道程允也闻到过,腥甜而浓烈,明明是香气,却由于过于混杂浓郁,闻起来让人不适。
程允还记得,在之前的俱乐部里,他从前的主人嫌弃他的信息素,往他的腺体里插了一根很长的黑针。所以他才会尝试再找一根针来堵住吗?
沈蘅越说越激动,“那也不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跟自己的腺体过不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就生生戛然而止。
只见沈蘅有点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程允。
程允垂下眼,似乎只在看医疗室雪白的墙壁,没有说话。
沈蘅长叹了一口气,“小程啊······”
“······”
“对不起,我知道,你·····你······唉”她再次叹了一口气。
程允沉默地收回看向墙壁的目光,反而先迈出了脚步,“没事,走吧。”
刚经历了一次抢救的Omega正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涣散,不仅脖子上缠着纱布,两只放在被子上的手也被缠满了。
程允的出现让他的眸子慢慢凝聚起一点点光,他看向程允进来的方向,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努力自己笑得好看一点。他太想让新主人高兴了。他几乎没见过他笑。
他的喜好和以前的主人们都不一样。他们都喜欢看到他自己伤害自己,也喜欢看他哭。可他都把自己的后颈戳得鲜血淋漓了,新主人好像还是不怎么高兴。
程允被他笑得不自在,他偏过头,和沈蘅说,“你先出去忙吧,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沈蘅点点头,“好,”离开前,还颇为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程允想。他挪了一把椅子,坐到小季床边。
感受到他的靠近,小季紧张地话都不会说了。
程允忽略了他浑身的僵硬,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季,小季,”小季磕磕巴巴地说,“小季只是不想让主人讨厌。主人,讨厌小季,小季的味道难闻,就不要小季了。”
他的话颠来倒去,程允却莫名听懂了。
他烦躁得很想点一根烟,又想起这里是医疗室。不得不按耐下蠢蠢欲动的手。
他不明白眼前的Omega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他们充其量只见过两面,不,除了他救下他的那一夜之外,他们应该从没见过。毕竟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他被吊在俱乐部的大堂下,头上带着封闭视线和听觉的黑色头套,不可能见到了他的样子。
那张熟悉又处处不同的脸就在眼前。从见到他伊始,程允心里一直隐隐环绕着一个堪称惊悚的猜想,此刻那个猜想不由得再次浮现了出来。
他因为那个猜想不自觉地感到背后发冷,连声音也变得虚浮,“难道,你难道是······”
“江临?”
小季愣了片刻,傻傻地重复,“江······临?是谁呀?”
他古怪的异色双眸澄澈而无辜,程允在那样干净的注视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没事,不是谁。”
“江、临,”小季磕磕巴巴地重复这个名字,他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色滞涩又生晦,“是主人,主人的,朋友吗?”
“我说了,不是谁!”程允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
小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他颤抖了起来,一叠声地叫,“主人,主人,主人。主人别生气,别生气,别不要小季,小季不敢问了,小季错了,别赶小季走,不敢问了······”
程允厌烦地后退一步。小季更慌了神,他半个身子伸出了床,一不小心就栽倒了下去,发着懵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刻爬起来,想跪到程允脚边。
然而这次,沈蘅这次长了记性,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她就在病房外守着,听见病房里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