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语气这么冷淡,也并不看着人,一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枉他穿一身料子这么好的衣裳。所以喽,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凌瑧倒并不在乎他的语气,此时心思都在对方的话中——这是云望山旁的不知名的小山,山下是柳林村,柳林村他并不熟悉,但是听起来,似乎已经离别院很远了。
凌昌这次果然是下了狠手,派出这么多高手折腾了一夜加一个白天,明摆着要取他性命!虽没叫他得逞,自己此番也着实狼狈,这笔账该怎么算才好!
见他一时没说话,阿林继续追问,“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阿蓉倒没对这个陌生人生气,听见阿林的问话,忽然想起一个主意,跟凌瑧说,“你是本地人吗?倘若家在附近,可以叫阿林替你传个信儿,让家人上来接你。你这样,怕是下不了山吧?”
凌瑧已经回神,听见问话,终于答道:“我是本地人……不过家并不近,就不麻烦这位小兄弟了。”
他又拒绝了,阿蓉没办法,只好点头,阿林又问道:“那,你是‘富家公子’吧?”见阿蓉扭头看自己,跟她小声解释,“姐你瞧,他身上的衣裳,瞧着是好料子……”
阿蓉当然看出来了,她当然也好奇,只是一直没顾上问罢了。
凌瑧听见这句话,神色终于有所松动,似自嘲般,带了一丝微弱的笑,答道:“不知小兄弟所谓‘富家公子’是什么,我……我只是家中不缺衣少食罢了。”
显然是自谦的话,姐弟俩都听出来了。阿蓉与阿林对看一看,心中有了数,也竟然都开始有些小小的兴奋,一个家境优渥长相英俊的公子哥儿忽然“身负重伤”出现在荒山上,这背后得有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啊,简直像戏文一样!
况且很快阿林又发现一件更离奇的事,小屋年久失修,正巧有一小团灰尘从屋顶落下,几乎贴着这陌生人的脸落地,而他虽然有所躲避,但视线依旧未曾移动过。
小少年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为了印证,试探的问,“这位公子,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这话一出,阿蓉瞪大了眼睛看过来,表示对他的问题匪夷所思,然凌瑧却只微微一愣,随即大方承认,“的确,我的眼睛……看不见。”
什么?
阿蓉震惊了,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个……瞎子!
这也太可惜了吧!
阿林也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不看人,他也跟阿蓉一样不可思议,毕竟先前这人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个瞎子,他也觉得,这幅样貌,做个瞎子,实在太可惜了。
人家大方的承认了,这下倒轮到姐弟俩不知如何是好了,毕竟在正常人看来,这真是莫大的悲哀,他们年纪还小,不懂得眼下还说些什么。阿蓉咳了一声,“那实在太可惜了……那个,粥都凉了,先出去吃饭吧……要不,我给你端进来……”
“不必了。”
凌瑧再次拒绝,“姑娘先去吃吧,我在这里已是打扰,不敢再劳烦。”语罢收敛情绪,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阿蓉还想说些什么,阿林撇撇嘴,使使眼色,硬把她拉了出去。
姐弟俩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阿林觉得此人虽然可怜,但有种轻狂之气,与其热脸贴冷屁股,还不如赶紧填饱自己的肚子呢,阿蓉姐煮的粥最好吃了,于是唏哩呼噜的埋头吃起粥来。
虽然只是山泉水与农家普通的糙米,但加上一点阿蓉自己晾的笋干,就变得鲜美无比起来,小少年再也顾不得说话,一口气喝了个Jing光。
阿蓉却没了胃口,瞅了瞅屋里,开始皱眉思索。
这人也太可怜了,简直跟自己有的一拼!
她原本一个寻常的农家姑娘,唯一的长处也就是模样长得好点,然没料到打去年年底开始,脸上不明不白的生出一块紫斑,正巧就在右眼的下面,不仅无法遮挡,而且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寻常的大夫治不了,渐渐地,村里开始有人叫她丑八怪。就连她的养母,阿林的娘陈氏也开始嫌弃自己,从开始的冷嘲热讽到最后恶言相向,她终于无法忍受,便卷了包袱躲到山上来。
虽说落得清静,但她也明白,现在她除了有这处栖身的破院子,活的简直就是个野人。
可看看这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她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料想应该同自己差不多吧!一个瞎了眼的富家公子,到底也被家人嫌弃了,被骗来这荒山最后丢弃……
她暗暗的想,幸亏自己发现了他,否则说不定已经滚到河里淹死了……
这样看来,自己跟他,究竟谁更惨?
应该还是他吧!自己毕竟吃惯了苦,原本就是被人捡回家的孤女,如今无家可归似乎也没什么;可他,一位公子哥儿沦落至此,落差难免更大,他现在应该很绝望,否则也不会连饭都不肯吃了。
阿蓉忍不住叹息一声,对他泛起强烈的同情心来。
她沉浸在想象中,忍不住的轻声叹息,阿林抹抹嘴,不解问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