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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雅开到洛氏楼下的时候,还在后悔自己不该答应。
——洛轶是谁?洛家家主,兵肃区的无冕之王,身边那堆老乌gui小海草的看得死紧,哪里有出问题的可能性?更何况……
她叹了口气。
要是遇到戚忧怎么办呢——她怕她一气之下给那个气人的家伙一刀。
飞车在停车坪上停好,容雅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她换了身份以后动了眼间距、山根、甚至轮廓,为的是让从前认识的人认不出她,妆容上也不得不多做遮掩。
万事俱备以后,她拎着包,踩着7cm的高跟鞋,进了洛氏的楼。
但见到洛轶的时候,容雅立刻意识到,她确实是应该来的。
洛轶的状态不对劲。
他看上去一切如常,笑着迎容雅进来,给她倒茶,寒暄,说新版本的委托……一切事务他处理得滴水不漏,没有半分疏漏。
只是。
容雅拿着那杯茶,看着洛轶喝下去。
这杯从同一个茶壶里一起倒出来的茶,明明很烫,容雅摸着杯沿都觉得烫手,可洛轶就像是感觉不到烫和疼一样,已经喝了三分之一。
容雅看着洛轶的眼睛,坚定但疲惫的、像是她在ICU见到的戚忧。
洛轶说着说着,降下了办公室的百叶窗,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他问容雅,语气卑微又诚恳:“容总……我有点事情想问,可能会冒犯你,但还是希望您能帮我解惑。”
铃铛岛……
这个名词对容雅来说,已经很远了;但同时,它又无处不在。它永远是所有危楼人身后的深渊巨兽,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们的一切。
铃铛岛。
容雅不想回忆起任何和那里相关的记忆,痛苦的……没有了,即使是和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痛苦的。
她想起那些遥远的,为了讨好教官而绞尽脑汁的过去、为了逃避惩罚什么都愿意做的少女时期,那场残酷的失败,凌辱,被剖开的腹腔和下体…….
当洛轶问出“能不能跟我讲讲铃铛岛”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逃走。但这只是一瞬间。
容雅的视线飘向了洛轶身后的那扇门。
“他在里面?”容雅问。
洛轶点了点头。
容雅的思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如果说铃铛岛有什么好的回忆……大概就只有那个下午了。
少年戚忧在长任务之后带着一个小方盒子回来,他一身是伤,但从来都喜欢隐入黑暗中的沉默的少年人,却带着光。
“雅雅!”他说,“我知道我们能做什么了!”
容雅看了看洛轶,兵肃的无冕之王,在那个摇摇欲准的纸王座上坐了快十年的男人,十年前……也不过是个俊秀的小少爷。那个内忧外患、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时候,他竟然也能腾出功夫来……做点好事。
比如把买上一个的头盔,送给在橱窗外面看广告的同龄人。
是缘分吗?或者命中注定?戚忧和他纠缠至今,从那一个头盔开始,到现在这样,近在咫尺,却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容雅的视线从那扇门上收回来,再度看向洛轶——洛轶在等着她的回答,期待地、又孤注一掷的。
“你卡在哪里了?”容雅突然问。
洛轶只有苦笑。
“我不知道……我只是……”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近乎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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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的抽离度,确实太低了。
洛轶深潜状态下抽离出来的时候,在游戏舱里蜷起身体,许久才找回控制身体的能力。
——但即使这样,他仍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痛苦……他得到的只有单纯的痛苦。洛轶从小受伤不多,不是很熟悉那些痛苦,但他似乎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更难忍耐一些。
他想,他的老公是远比他要更坚强、更有韧性的人,如果这些痛苦对他来说没有超过限度,那更不可能击败戚忧。
一定有什么是他漏掉的……
“铃铛岛……呵呵。”容雅看着杯子里的倒影,镜子里的女人美艳性感,但她已经很难从这张脸上找到当年那个莽撞的、被爱冲昏了头的少女了。
那时候她躺在手术床上,最开始是不害怕的。
幼稚的少女想着,我已经经历了最糟糕的事情,自以为是的真爱、背叛、无穷无尽的凌辱、怀上不知哪个强jian者的孩子……我还能怕什么呢?
直到教官把刀抵到她手里,直到她亲手从腹腔里掏出那个成型的婴儿。
教官笑着和她说:“可惜了,早知道是个女孩,让你生下来养大也不错。”
真好,是个女孩子,我亲手杀了你,真幸运。少女想。
容雅的眼神晦涩难明,半晌之后放下茶,抬起头来,迎上洛轶的眼神:“你想听谁的故事?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