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总是多变。这日日色将暮,半边将落未落的残阳尚且坠在山头,灰黑的乌云却已翻滚着,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
残阳被挡在厚密的黑云之后,天色由明及暗,目之所及,灰黑翻滚,不见日色。
被人拉住缰绳的骏马踱着蹄子,在地上磨出一个小小的浅坑。马背之上,燕白遥望着仿佛被乌云压的喘不过气的巍峨群山,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面前,是一条狭长的山谷,高不见顶的两峰之间,只掉下窄窄的一线天光,弯窄又看不见出路。
这是两峄山,等翻过了山,就是梁京,而这条峡谷,就是最短的路。
只是,要下雨了。
两千人马若同时从这谷中穿过,弄出的声势可能会引起塌方。但如果绕谷而行,则要多花上一日的功夫。
该怎么办……
骑兵们安抚着自己的马,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地等着燕白作出决定,明明是两千余人的军队,这一刻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
如果绕过去……燕白紧了紧缰绳,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济。”
“在!”
“李鹏池。”
“在!”
“你们两个随我入谷,其他人……”她转过身,看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跟着军师,绕谷而行。”
“是!”
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不远处几棵高树哗哗地掉着叶子,也使得张权泓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催着马靠近燕白。然而,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对方率先说道:“先生,伯清心有不安。”
伯清,是燕白的字。
张权泓一愣,他侧过头看向燕白,就发现对方虽然看上去Jing神不错,眸子里却隐隐有血色浮动。劝谏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张权泓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
“末将必不辱使命!”
直到听见这句话,燕白才收回看向山谷的视线,冲着张权泓抱了抱拳,“劳烦先生了。”
然后,她拉着缰绳,夹了下马肚子,“驾!”
早就不耐烦的黑色骏马立刻朝着山谷冲去,大军中有两条人影连忙跟了上去,马蹄声由重到轻,直至融入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真切。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张权泓才拉着马转过身,“众军听令,随我绕山。”
…………
元启的长公主与皇帝乃一母所生,两人素来关系不错,皇帝每每都顺着这位长姐。长公主爱玩,皇帝就下令修了不少欢愉场所,寿临楼就是其中的一处烟花之地。
与其他南风馆不同的是,寿临楼养着不少珍禽猛兽,来这的客人时常会让它们与人交媾,以供娱乐。
寿临楼的“寿”字,就取自“兽”的意思。
由于寿临楼花样很多,这里往往都人满为患,yIn邪之声常常响至天明,才会渐渐停歇。而这日,尚不过申时,寿临楼却早早关了门,开始歇业。
有客人还没走上那合了四九之数的台阶,就被准备关门的gui公赶了回去,“走吧走吧,我们今天不接客。”
因为寿临楼的来头大,没听到好言语的客人也不恼,反而放平了语气询问道:“钱爷,今个是怎么了?咋这么早就歇下了?”
客人一边说着,一边塞给对方一个小小的荷包。
“钱爷”默不作声地将荷包收入袖中,暗中掂量了一下后,他终于平了高高扬起的眉毛,压低了声音道:“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个休息,只是今日若放你进去,我怕你……冲撞不起。”
冲撞不起?那里面……
“原来如此,多谢钱爷提点,改日我请你喝酒。”临走前,客人又看了眼寿临楼尚未合拢的大门,似乎能从那条窄窄的缝中,看到满室的yIn靡。
…………
寿临楼的二楼,满室腥香,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四处可见抵死交媾的身躯。长公主坐在一张长桌前,她身旁还伴着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
其中一个青衣男子扫了眼地上白花花的rou体,暗中皱了皱眉——都不是些上等货色,长公主邀了他们,想必也不是为了这些。
这样想着,他扯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转头询问,“长公主,时候也不早了,您这新鲜玩意等的我好生心焦。”
闻言,长公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她拈了粒杏子,声音慵懒,“李公子,听说你年前调戏沈家四女,恰好被封翊撞见,挨了一顿打?”
骤然听见自己的糗事又被提起,李公子立刻就苦了脸,“长公主,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沈家四女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年前他见对方一个人出来,没忍住就调笑了两句,哪成想会被封翊那王八蛋撞见。
后来他足足养了半个月伤才好全,天可怜见,他只是对那沈家四女说了点话,根本就没有动手。封翊真不是个东西!
再说长公主对封翊的心思,京城中哪个权贵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