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天总是蓝到剔透,阳光明晃晃地砸下来,落在沙砾上,溅起一片浅金的齑粉,刺得人眼晕。
“喝——哈——”有力的训练声在戈壁上回响,荡开一阵又一阵的回音,石窝间的鸟雀被这声音惊得张开翅膀,四下而飞。
这里是元启国的西北边境,气候干燥,物资匮乏,最荒凉的地方可能三年都盼不到商队光顾,相距甚远的城池间,唯有无边无际的茫茫戈壁,与蜿蜒崎岖的坎坷商道。
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却驻扎着元启最好的驻边军——镇远。
这日,尚不到中午,日头就已在正空,仍在训练的将士们挥汗如雨,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掉在被烤得炙热的土地上,却只来得及飘起一阵几不可见的白烟,晃眼见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嘿——哈——”
离训练场足有一里的地方,孤零零地杵着一间不大的屋子。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石土房,却因为立在前方空地上、被风扯得猎猎作响的军旗,而显得格外不同。
它也确实不同,这间房子里,住着镇远军的现任统帅——燕白将军。
而此刻,一个身着软甲的男人正站在军旗下,他眯了眼,抬头去打量旗子上那两个凌厉的大字,却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这日头影响了眼力。
明明是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这一刻,它们却莫名变得陌生了不少。
还有,今日的阳光也是奇怪,六月的艳阳本该烤得人大汗淋漓,他此刻竟然觉得身上无端有些发寒,就连那依旧响亮的训练声,都飘飘荡荡地听不真切。
唯有袖中那张沁了汗水的薄薄纸张,重逾千斤,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唉……
再一次默默叹了口气,男人终于咬了牙狠下心,叩响了面前的门。
“报!末将张权泓求见将军。”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他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了一个略显低哑的男声,“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张权泓又轻轻搓了搓指间的纸,然后,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门。
许是因为朝向的原因,房间内的光线比外面要暗上不少,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昏暗。而从与外表一样朴素的摆设中,很难想象一军之帅真的住在这里。
张权泓见怪不怪地穿过过于空落的前厅,直直走到一个房间前,继而推开了虚掩的门。
紧接着呈现在他面前的画面,让张权泓忍不住呼吸一滞,暂时忘了想说的话。
只见不大的屋子里,三面都摆着高高的书架,屋子中间的桌案上,更是堆满了厚厚的卷轴,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那男人生的很好,深刻的眉眼间藏着锋锐,一双黑亮的眸子哪怕完全落在书页上,偶尔抬眼时无意泄了的眸光,也足以让人呼吸一滞。
不忍打扰,却又无法抵抗。
他就如同一杆最锋利不过的银枪,毫不在意地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然而,令张权泓呼吸一滞的,既不是男人的眸光,也不是男人的锋芒,而是……他搭在桌案上的腿。
哪怕坐着,也能看出男人身量很高,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得规规矩矩的端正坐姿对他而言有些难受。
于是他干脆将满桌的书卷推到了一边,然后大喇喇地、把两条长腿搭上了空出来的地方。
很显而易见,上半身歪在椅子里的男人对这个坐姿相当满意,因为他翘起的二郎腿,此时正抖得欢快。也因为生得好,这个略显粗俗的动作由他做来,无端添了几分潇洒。
然而,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男人秘密的人,张权泓看着面前一晃一晃的皮质军靴,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将军,请注意举止。”
直到熟悉的男声幽幽响起,燕白才猛然从书页上抽回视线,迅速抬起了头。
当看到张权泓起伏不定的胸膛,与对方脸上因此而明显了不少的皱纹,她有些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动作轻微地收回了腿,然后,果断转移了话题。
哪怕这么多年她早就糙习惯了,骤然看到自己的军师兼老师被气成这样,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请问军师来此,所为何事?”
摸着袖里的纸张,又看了眼坐得规规矩矩、连腰身都挺直了不少燕白,张权泓硬生生把诸如“你好歹是个女子……”之类的说教咽了回去,直接进入了正题。
“回禀将军,京中来消息了。”
哦,是这事啊。
闻言,燕白不感兴趣地垂了眼,连带着坐直的腰身都塌了不少,但感到张权泓的犹豫,她还是开了口鼓励道:“说吧,我承受得住。”
不论京中那几个人闹出些什么腌臜事,她都习惯了,受得住。
眼见着从小带大的学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她的不在意,张权泓只觉喉头更干,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那个消息。
他太过了解燕白,如果给她知道了,那今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