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一双雪白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鞋履,来到相拥着的他们身前。那人微微俯下,目光悠悠地抹过白妗,停在她怀里的人上。声音如远远从天边传来,仿佛yin叹的梵音,美而空灵:
“果真是你。”
白妗勉力瞠目,却对上一双过分美丽的眼睛。
令人神魂眩晕。
……
*
好暖…
温暖如春。
这温暖渗透进了四肢百骸,带来极其舒畅的体验,任何起伏的情绪都在这种温暖之中消失、轻松,忍不住舒展了身体,仿佛正在一个极温和的药池里泡澡一般…
手指一动,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到正被温暖的ye体环绕着。
不是梦,她真的置身于水中。只是为何浑身发软…连睁眼都做不到…
有人在吩咐:
“油榆五钱。白枫子两粒。”
“灌三分之一。不能昏死,活着才新鲜。”
这个声音…白妗猝然惊醒。
雪白色铺满整个视野,浓郁的药香冲入鼻腔。她眼珠一动,打量起四周。
入目是雪白的墙壁,这是一个单间,左右似有并列的屋室,墙壁上凿出半圆形的门,垂下粉色纱帘,隔绝了间与间。
这粉色浓郁,却不显得艳俗,反而轻飘飘有股仙气儿。室内的陈设也分外抢眼,镂纹木桌,仙鹤腾云烛台,紫檀座掐丝兽耳炉等等…多是雅致的玉器,且价值不菲。
雕窗边放置一个银瓶,插着一株嫩黄色的花枝。
迎春花…
而她自己,则置身于一个半人高的木盆之中,身体几乎整个浸入淡绿色的水ye,只露出脑袋与一半肩膀,靠在木盆边缘。
因为shi.身的缘故,肌肤与一层单衣紧紧地相贴。
她试着动了动,却是浑身麻痹。
实在是…古怪。古怪无比!
视线正前方,放置了一把梨木镌花椅。
一头极乌的发垂在椅后,长度几乎曳地。雪白的衣,背影极为陌生。
“你是谁?”打量了一会儿,白妗才冷淡出声。
这人动了动,袖子微撑,白妗忽然看清,那雪白的布料上,绣满了娇美的小雏菊。
那人侧身,眸光轻飘飘地转过。袖子压住椅子靠背,将下巴搁在手臂之上,眼角微微敛着,看她。
白妗愣住。
只因这女子…生得实在太过美艳。
等她开口,白妗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她…不,应当是他,他是个男子!
他说,“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声线,赫然便是那夜极美极空灵如同梵音一般的男声。
他们要找的人?
“里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村子的里正?!
脑海中掠过里正家中的场景。
清幽的布局…还有同窗边一模一样的迎春花。
在白妗愕然的时候,他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向她走来,脚下不时发出清脆的咵哒声。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站到这男子身边。
看了眼木桶里的白妗,没什么情绪道:
“兄长,她醒了?”
这个声音…白妗顿觉齿冷,对着这张堪称清秀的少年的脸,怎么也无法与那个干枯黄瘦的伙计联想到一起。
忽然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男子暼了少年一眼,微微一笑:
“这次的药材,我很满意。”
“做得不错,化机。”
语带赞赏。
“化机”易容成的伙计,称这男子作兄长。脑海中灵光一闪,白妗恍然:
“原来你…就是那个掌柜!”
那个从未露面的客栈的主人!那晚伙计背后离奇消失的人!
话音一落,化机看了她一眼。
男子却没什么表情。
白妗试着挪动双脚,仍然动弹不得。
“你…打算做什么?”
水温很暖,可再怎么温暖也改变不了这是一桶药水的事实!甚至能感觉那药力正丝丝入扣,在她的筋脉之间流窜…这种被人随意Cao纵的感觉非常不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审度地看了她半晌,缓缓地说:
“原本,我是想杀了你的。”
白妗一愣。
猛地想到那支弩箭——原来那支弩箭的目标不是姜与倦,而是她。只是姜与倦扑了过来,用身体帮她挡住…不知如今情况如何,是生是死…
白妗咬了咬牙。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男子忽然靠近,盯着她的眼说:
“你生得很是美丽。”
被这样极致的美人夸奖,白妗实在生不出半点欢欣。
她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眼神不是亵玩,而是一种冰冷的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