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卿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姿势颇不自在。我先往娃娃的下半身扫过去,见没多出那一块rou来,心下方松口气,有些欢喜。再支撑手臂去看她的脸,身上却骤然脱力,这才惊觉从骨头缝里钻出的酸软。我重新闭上眼睛,只动了动手指头,刘国卿一张大脸凑近来,轻声唤道:“依舸?你是不是醒了?”
我睁开眼睛眨了眨,声音喑哑:“扶我起来,我瞅瞅她。”
刘国卿把孩子交给刚进来的彭答瑞,边扶我边笑道:“是个闺女。咱的小安乐长得可好看了。”
小孩子刚出生是个什么情形,我再清楚不过,一个个儿都跟个猴儿似的,皱巴巴像开瓢的核桃,由父母来看,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做不得准。
我自认比刘国卿多几分理智,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刘国卿说的一点没错,咱的小安乐长的是好看。只不过现在小,小鼻子小嘴揪在一起,贴在雪白剔透的米糕饼似的小脸上,还没长出个人的模样。但可见浑身上下螃蟹rou般洁白,水豆腐般嫩滑。
我伸手接过来,正赶上她睁眼睛,眼仁十足的大,几乎不见眼白。与她盯盯互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她的眼睛不仅仅是紫葡萄般的黑,眼底偶尔还忽悠过莹莹绿色。
碧波荡漾,就像东湖的水。
这么漂亮的闺女,因我思虑不周,险些无法来到这世上;又因我一己之私,她的命运轨迹,已是脱缰的野马,由不得她自己掌控了。
我还搁一边儿伤春悲秋,忽然小安乐被一双不知名的无形大手托到了空中。我的双手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掉下来。怪力乱神之事经历的多了,这时也不慌乱;又瞥见老祖宗掌心青光正盛,煞是安心。一缕柔和而清浅的绿萦绕在她光溜溜的小身子上,安乐忘乎所以,摇头晃脑地追逐着光芒,竟露出个弯弯笑靥。
光芒轻轻软软地分离成破碎的星辰,在安乐身上裹紧了,便是一件量身合体的幼绿色婴儿小袍。看材质,比丝绸还要柔软,接过来一模,温暖如水。更衬得她雪白莹润,晶莹剔透,活像一个雪疙瘩!
老祖宗对新生的小娃娃品头论足:“你们叫她安乐?得,安乐就安乐吧,虽然听上去没有大志向,好像非常的甘于平庸,不过这里只有我与她,断不会嘲笑她的。何况一介女流,也不指望能有多高的成就,多大的出息。”
刘国卿低声下气道:“您说的是,往后还请仰仗您多加照顾了。”
这话我不爱听,口上有气无力道:“什么是成就、出息?咱的理解不一样。要我看,不管是谁,一生顺遂,那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老祖宗笑了起来:“嘿,我这还没说什么,你小子倒教训起了我,真是不讨喜。”
我皮笑rou不笑道:“闺女讨喜,不比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讨喜强?”
老祖宗道:“这话不假。”
话音刚落,忽听得一声闷响,整个山洞地动山摇,头顶掉落石块无数。我将安乐牢牢压在心口,整个胸膛为她挡了几块石屑,她毫发无伤,可这响声巨大,吓得她小嘴一撇,哭声也是惊天动地。我一愣:敢情出生时嚎的那几嗓子,是为识荆而假作的矜持。
震荡一时不可停。我护着安乐,刘国卿护着我,眼见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脑中忆起那神奇的蓝色泡泡,可使人免受外界伤害,便欻了个空子,朝老祖宗和堪堪进来的彭答瑞高喊道:“你们愣啥神儿呢!就这么干站着挨砸?”
老祖宗无动于衷,只咬牙切齿道:“第二次了!才隔几天?又毁了我的洞府!”
倒是彭答瑞光练不说傻把式,为我们在头顶支起一片青色结界。我趁此机会给刘国卿擦了把脸,他的额头被锋利的石尖划出了两道伤口,不过皮rou之伤,并不有大事。左右他毁容我也不嫌弃。
安乐的哭声渐渐弱了,抽抽噎噎好不可怜。刘国卿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严肃道:“这动静,只有爆破才弄得出。看来浅井他们被困得怕了,打算炸出个出口来。”
洞中一日,世上一年,这话我们清楚,浅井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才过了一天不到。只是地面上的情形变幻莫测,耗时日久,于敌于我皆不利。且失联一年,不知横沟又会动什么狼心,为难我太太孩子。
越合计越坐不住,可手中还有个小团子。她身体各处都是小小的,只有眼睛大,这会儿阖上了,安安静静的小模样,脸蛋犹存横七竖八的泪痕,我将她抱紧了些,竟不忍撒手了。
我抬头问向彭答瑞:“你既有炸开石门的法力,便干脆把那些日本人也杀了吧。”
彭答瑞道:“我不杀人。”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骂他愚。彭答瑞不为所动,耳边毛毛扎扎的头发被耳朵带动,前后一颤,扭过面庞,说道:“有水声。”
不用他说,墙缝一角便渗出水来。老祖宗面色一变,说道:“是放金银的屋子,”说罢转向我,“那屋子后面有一扇石门,后面是流水,他们把那扇门炸开了!”
我放过彭答瑞,转而骂起了浅井。平时装的像个人样,脱了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