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俱是一滞,默不作声。牧龙见状一笑,道:“各位既然不愿相告,那便当在下不曾问过。只不过在下对这神物也是志在必得,与其跟各位大打出手,倒不如大家打个商量,倘若咱们有幸取得此物,只消借我用上三天,必定归还,届时你们予取予求,在下绝不再插手。”
众人闻言交换眼色,中野愈双目微渺,缓缓说道:“浩生少侠,只要能破去这大音之阵,取得神器,如何处置都好商量。”
牧龙道:“有中野先生此言,我便放心了一半,咱们潜心思量,必有破阵之法。”牧龙说罢就地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双目微阖,入了冥思之态。众人见状也纷纷坐了,穷尽才智,苦想破阵之策。
众人虽然盘坐一处,实则各怀鬼胎,中野,东闾两家深知牧龙实乃劲敌,不除必为心腹大患。然则二十年苦思全无进展,牧龙身为万神宫高徒,身怀绝技,或许正是破解大音之阵的一线契机,若不善加利用,实为不智。另一面牧龙稍稍言语试探,已然知道中野,东闾二族暗藏杀机,时机一至,必然发难,自己不但要琢磨如何破阵,更需思量如何从这三足鼎立之中全身而退。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暗,寒意涌起,海风凄厉,天地肃杀。洞中的琴音渐渐变弦转调,抑扬之间透出金戈铁马,杀伐之气。中野愈闻声容色一整,向众人道:“各位小心,入夜后琴声带有魔性,若被戾气入侵,走火入魔,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众人点头称谢,各自凝神调息。牧龙听那琴声之中不但杀气弥漫,更透出一股难言的感伤,哀婉如诉,渗入心底萦绕不去,勾起往日种种,沧桑一顾之间,竟叫人无法自持。牧龙胸中血气翻涌,窒闷难当,当下退身来到洞口。此时天已黑尽了,月出星显,遥相顾盼,一明一灭,冷浸溶溶。牧龙见状心中不禁一阵凄楚,暗道:“红尘莽莽,寻她千回,却只得孑然一身,几缕星光,几片浮云,几重无边无尽的chao声,究竟要到何日才能与你重逢?”
他失魂落魄地不知呆立了多少时候,心情渐渐平复,但觉天籁声动,北辰光转,竟然已是后半夜了。牧龙一声轻叹,心中暗道:“多想也是无益,眼下还是琢磨如何接近神器‘希声’才是正途。这琴声曲调款款,日以继夜,竟不曾有一调相同,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神鬼难测,其五音之中蕴含乾坤伟力,摄魂夺魄,人力有穷,又岂能与天争胜?”
牧龙思量良久,忽而心中一动,忖道:“迷心夺魄,是心有所动。琴声中原无阳春三月,之所以见丽日和风者,乃因心在彼时,琴声中亦无金戈铁马,之所以见彤云杀气者,亦因心有所象。一切物象皆是梦幻,源出六感,幻自本心……如此说来,‘希声’是以我之力而制我,我心但有丝毫之力,琴声便能将之扩大万千倍,乃至无穷,以有穷战无穷自是绝无胜机,但若我心中无力,却又会如何?”
牧龙想到此处,转身回到洞中,遥望神器‘希声’,暗忖道:“心中空无一物,无所思,无所感,色空无相,当能通达天地,不滞于物。”当下默念昆仑“无我”心诀,澄神静心,摒除杂念,片刻间已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牧龙一缕神思不灭,举步缓缓向“希声”古琴走去,琴声chao涌,渐如山崩海啸,暴雨飓风,牧龙听而不闻,身外有物,心无牵挂,徐徐向前,竟走出十步有余。
中野,东闾二姓族人眼见牧龙漫步仙音,从容不迫,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每前进一步,功力便需增强一倍,这少年一去十数步,功力何止强胜我等百倍?昆仑派威震天下,领袖群lun,果非幸致。”
中野进前番曾与牧龙交过手,惊诧之余,心中亦起了一丝疑云,忖道:“先前与他对敌,虽然觉出厉害,却非如这般不可企及,难道他已然参透了这大音阵中的奥妙?”
中野进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长剑,心中不停盘算着如何与牧龙争锋,夺取神器。
牧龙置身浩荡音chao之中,渐渐难以自持,原来那汹涌澎湃的chao声竟令他的身躯共鸣振动,百骸齐震,五内俱焚。他虽然心无一物,毕竟是有形之躯,长发激荡,汗毛倒竖,仿佛顷刻间便会被震散如尘。
牧龙心知力有不逮,却步退回,到了众人身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垂首沉yin不语。
东闾横见状道:“浩生少侠修为深湛,着实惊人,老朽好生佩服,只不过……既已上前十步,何不一鼓作气,将神器拿下?”
牧龙道:“东闾先生谬奖,上前十步已是在下的极限,以在下的rou体凡胎,再承受多一分大音神力便会骨rou崩散,化为飞灰。”
中野愈道:“‘希声’神力我们心中有数,浩生少侠居然能前进十步,已然是惊世骇俗,旷古绝今。可惜仍然与神器相去瑶池,唉……神物自有归属,我等凡夫也欲染指,实在是痴心妄想了。”
众人闻言皆默然不语。牧龙一时间也是苦无对策,徘徊之间,忽闻那琴声一变,刀兵之声渐隐,随之而来却是一片森然寒气,凄厉盈耳,仿佛身在幽冥鬼途,妖气弥漫,不见去路,偶尔几声裂帛强音更是激得人心浮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