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塔立上次觐见尚皇大概也有十年,御书房裡的陈设装修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尚皇明显老去不少,头髮都白了半边。他亲自走出来迎接,把要行跪礼的塔立扶着,上下仔细打量过已长成男人的少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问候:「好小子,你的伤怎麽样?」
「都养好了,谢皇上关心。」皇上赐了座,问一边已坐好的元亲王:「莲华怎麽样?」
元亲王从茶盅抬头,看了一眼塔立才回:「有太医给的酸枣,稍微能吃点东西了。」
皇帝点了点头:「哪天我有閒,带着欣华去看她一下。」
元亲王只应好,没有深究,皇帝一年不知道立下多少无法兑现的承诺,从几年前就说要和他们一家人去南山歇夏,到现在都未成行。几人坐定,有宫女呈上一碟红枣糕,皇帝指了指问塔立:「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塔立愕然,没想到他还记着十年前的小爱好,不客气地尝了久违的糕点,看皇帝的目光更为景仰了。
如此寒喧一轮,终于说到正事。王顾成在穆国已是罪证确凿,穆王的讲法是,把王顾成交给穆国处置,不然就尚朝自己处置然后赔钱了事。
元亲王和皇帝对望一眼,皇帝沉yin道:「单是他谋害莲华一事,就足以死十次了。」
「只怕死了一个王顾成,主战派更不满。」元亲王接话道:「若是能凭这事削去他们多半势力,这朝廷才得安生。」
塔立早听过元亲王分析主战派和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但目前穆国所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只指向王顾成,恐怕难再追究。」
皇帝眯了眯眼,想到什麽便笑了:「那王顾成还是不要死的好。」
王顾成见莲华一事失利,连夜回京,一回到家就翻箱倒柜,把妻子傅嘉吓昏了头,拉着他问怎麽了。
他从衣柜底下翻出银票,头也不回地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城。」
「怎麽了?为什麽急着要走?尚莲华说了什麽吗?」他早几日去莲华一行人上京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傅嘉在家中老神在在,想着他只要见到莲华,难题就解决一大半,看到他现在慌张的神情十分惊讶,王顾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什麽都没有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就算从她身上打听不出消息,她既是不会供你出来,谭景也是个宁死不屈的,怎麽都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傅嘉坐在床上不愿走:「而且我们走了,我爹怎麽办?这次他折了多少人手在裡面。」
这场假打仗真私通的大戏,靠王顾成一人当然不可能做到,连派系内反对声音也不少,很多人不满和南花合作,更多人认为如此打一场假仗对百姓国家无益。傅相对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此事会成功。他虽膝下无子,但女儿傅嘉蕙质兰心,天生的将相之材,一套揣测人心的本领了得,加上王顾成的名声和兵力,先削弱穆国的后备军力,到一定时间主动揭开事件,挑衅穆国进攻,就能引发战争。
届时打胜仗,尚朝要地、南花要钱,瓜分穆国,他傅潘将会名留青史,成为带领尚朝扩大版块的宰相,一雪父亲败仗的耻辱。但同样地,因此事败了,派系裡对傅相不满的声音也难以压下去。
他站直身回头看他:「我看尚莲华和那杂种感情可好,哪有什麽吵架打女人?她肯定是骗我们了。」
「不可能!她只是怕丢脸才装没事吧。我们不能走的,爹全盘心血都放了进来,一旦失败了宰相之位都不保啊,我得在这裡帮衬他。」她还喋喋不休,王顾成愤然把梳妆桌上一盒首饰盒掀到她脚边,闪亮的头钗、耳环散了一地,他冷冷说道:「你要走不走,你爹藏得深没事,我可只要她反水就死定了。」
傅嘉咬咬牙,想王顾成要是被抓,她也落不到什麽好处,跟着把贵重东西都包装起来,两人带着贴身婢奴,乘夜着离开。
一路上平安顺利,尚皇并未下令逮捕他,连躲都不用躲,一开始两人草木皆兵,到后来傅嘉开始质疑了。
他们两人不能留在尚朝也不可能去穆国,最接近又安全的边境就是南花。南花整个国家都被森林围绕,以巫术为尊,对女子规条甚严,女人不得读书写字、抛头露面,女人几乎是男人奴隶的存在。傅嘉对要去南花,甚至到那裡生活十分抵触,现在见风声平静,便希望把王顾成劝回去。
她算着时间,莲华和塔立都入京一段日子了,但市面上仍是无风无浪,定是王顾成多虑,莲华那个傻丫头不可能一夜聪明,把他们背叛了的。
到了南花就要一切重新开始,那裡没有人会恃着他爷爷是建国大将军,或是他的颜面,加上和南花合作失利,以后要取信于南花王族定更为困难。若不是以为走投无路,他是不会离开尚朝的,听她一言也说得有些心动,毅然就调头,打算去王家在南边的老宅,回去后正好就这一趟是去探亲。
城门外几名侍卫在查车,王顾成派了小厮过去探问,回报说在找附近杀人越货的贼子,劫了一个商队,都是些贵重物品,他想着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