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嬷嬷与长公主当了一辈子主僕,丈夫死得早,她膝下只有一子丁宽,宠爱非常,偏偏爱在长公主府中沾花惹草,闹出不少烦心事。长公主念她们主僕多年,把他安排进了军中便当了事。
她年纪也大,看儿子进了军队,她就打算退下来。长公主向来器重她,向皇上推荐她跟郡主来穆国,也是看这边人事简单,她可以安享晚年。
她唯一的亲人在军中,一年也见不得一脸,困在尚京一辈子,趁还健康可以别的地方看一看也是好的。但她随行的事刚定下来,就有王顾成的人找上门。
丁宽违了军令,私自出营饮酒,还差点沾汙了个民女,按军令除了受刑,还要赶出军营,记录在案,不再录用。王顾成手下给了她一个绝好的交易,他可以保住丁宽,甚至把他调到王家军下,跟着军师做文职。谁不知道王顾成麾下正是尚朝最灸手可热的,百战百胜,随手都捡回一两个军功,而且跟着军师,遇上危险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孟嬷嬷不能拒绝,她去穆国的事已经敲定,丁宽向来是个游手好闻、不学无术的,出了军营一个人在尚京定落不到什麽好下场。
幸好王顾成要她做的不是什麽难事,只是一个通报消息的活儿。和亲一事虽说是郡主捨身为国,但京中谁不知道她眼中心中都是王顾成,嫁到穆国那蛮荒之地,一定更为依赖王顾成。
但她预想错了,莲华对王顾成的事避之不及,完全不想再与他扯上关係,倒是她心中以为的穆国蛮子温柔备至,两人感情甚佳。她从莲华口中什麽都撬不出来,王顾成的手下催命般天天盯着她,幸好亲王府中向来没有宅门争斗,主子僕人心眼不多,才让她鑽了个空子。
塔立受伤回来后,两人吵了一大顿,整个王子府都是知道的,后来一晚之间又和好了。最糟心的是秒留养好伤回来,把她守夜的工作挤了下来,她又得苦恼怎样继续打听消息。
正想着秒留就找上门了,颇有些不情不愿的:「珍时生病了,嬷嬷能顶替几天守夜吗?」
这可是天降的好事,她点头如捣蒜般应了。
两个主子都不是多事的,顶多起来叫一回水,后半夜孟嬷嬷通常都是自顾自睡去。
但前半夜两人说话时,塔立总会大大方方地跟莲华讨论公评所中的事和人,这是最有听牆角价值的时候。
今晚的房间异常地沉默,孟嬷嬷把耳朵贴近门口,还是听不到一点声音,心想他们不是和好了吗?平日裡有事没事都欢声笑语的,怎样今晚这般安静?
然后房裡就传出东西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尖声高叫的女声:「我不许你这样说他!」然后是男人愤怒的低吼:「我为什麽不能说?王顾成是贱人,是懦夫!只有你才会被他骗了。」两人在吵架,声音大得房间外都听得到,孟嬷嬷赶紧离了门口,坐回自己的櫈子上偷听。
「他才不是,他文能作诗武能打仗,你会什麽?你连他一根头髮都比不上!」莲华还在大嚷着,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起,屋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然后莲华扬声尖叫,塔立匆匆撞门而出,离了院子。孟嬷嬷慌张地站了起来,进到房间便见地上一片溷乱,桌上的茶具都成了碎片,莲华正趴在桌子抽泣,孟嬷嬷缓缓走近抚了抚她的肩:「姐儿?」
莲华抬头看她,果然哭得梨花带哭,右脸上一块红印额外触目惊心,她还分不清是什麽样,莲华就扑到她怀中:「嬷嬷,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裡,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的!」
孟嬷嬷还矇着,只一下一下地扫过她的头安抚:「怎麽了?怎麽了?」
她又仰起脸:「他打我了,嬷嬷,他敢打我。」
孟嬷嬷撩起她的髮梢,小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也不知怎麽下得去手。想想两人身量相差这麽大,这一巴掌该有多痛,想不到王子看着道貌岸然,竟也是会打女人,果然穆国蛮子就是蛮子。
待莲华冷静下来,不再激动地喘着气,虽眉间还是紧皱着,孟嬷嬷壮着胆子问她为什麽吵架,她撇撇嘴:「谁知道那个人发什麽神经?」
孟嬷嬷还想问清楚,莲华先扑过来握住她的手:「嬷嬷,你帮我找王顾成,让他想想办法带我走吧。」
「这??」她有些左右为难:「小的哪有什麽方法找王将军?」
莲华闻言立刻甩开她的手,交叉手臂抱着自己:「嬷嬷也不愿意帮我,要等那个人折磨死我。」
孟嬷嬷有口难言,继续探问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麽突然又打又骂的?」
「他回来之后就神经兮兮的,一时好一时不好,之前就骂过我一次了,我看他诚心道歉了才原谅他,没想到这次??」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趴在桌上哭起来。
虽然莲华之前的不合作让她很是为难,但眼见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无依无靠远嫁他乡,唯一的丈夫还是脾气暴躁会动手动脚的,孟嬷嬷同是女人也心有戚戚焉,她那丈夫在没死之多喝两杯就回来大吵大闹,两夫妻也打过几次架,犹豫着开口:「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