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朝宫裡的御花园是三代尚皇的心血,由梅园、江南和竹林三个部分融合而成。穆国宫中没有这样文雅的地方,穆国哪有国王有雅意去做设计一片园林,而穆国的水土根本种不出这些玩意。
在博思殿上课时,老师不时带他们到竹林和梅园写作,但塔立一个人时最爱去江南,那裡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水中有锦鲤,树上有喜鹊,是个和穆国完完全全不同的地方。他常在其中一个水榭发呆,那裡景观最佳,可以同时见到镜湖和桥景。
今日他又坐在水榭中,拿了一块画板写生,他画得不好,但总是对着眼前的美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前些日子尚皇教了他一些技巧,天和水的颜色总算不再溷成一团,他放下了画笔,对着景色举起画作。
「画得真丑。」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大概只有四五岁大的女孩,他不太认得她,但却知道她是莲华。她毫不客气地站上椅子,指着他画中的一块红色:「你这是莲花吗?怎麽画成这样?莲花很美的。」
「对不起,我不太会画。」他有点羞愧想收起画作,莲华扯着他的大衣:「你这大衣好软,哪裡买的?」
塔立想,你要的话我送给你吧,但未来得及开口,她便匆匆跑离水榭,下了楼梯向白雾中冲去。她是去找二哥吧,塔立如此想着,回来的却是长大了的莲华,亭亭玉立,圆润的脸颊成了可人的瓜子脸,一双眼照旧灵动,她牵着的却不是尚霄锦,而是比尚霄锦更高壮些的王顾成。她指着他的大衣向王顾成说:「成哥哥,我想要他的大衣。」王顾成摸了摸她的头,放开她向他走过来。塔立想退开,但双脚动弹不得,王顾成对他一笑,然后从后拿出一把小刀,插入他的腹中,痛得入心入肺,他低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冉叔本来在为塔立清伤口,他猛地坐起来,把众人都吓了吓,伤口的血忽然汩汩又流出来。 冉叔的大徒弟按住他的肩:「王子,忍耐一下。」冉叔用布按住血ye:「伤口裂开了,去叫热水。」有人应声去了,冉叔跟塔立解释道:「王子,你的伤口有点发炎,我要处理掉流脓。」
塔立点点头,重新倒回床上,咬着牙忍耐着痛楚,看着床幔又环顾四周:「我睡几天了?」
「两天了。王子妃说你从昨晚开始有点低烧,试着加了药也没用,大概是伤口恶化了。」冉叔答道,边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塔立从冉叔和他大徒弟中间的空隙看出去,尝试寻找莲华的身影,冉叔察觉他的动作,告诉他:「这到处都是血的,老夫先把她请出去了,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这几天就没睡过。」
「嗯,那先别告诉她。」他把手臂放在额前,脑袋昏昏噩噩,回想着刚才做的梦,冉叔徒弟捧来热水时他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身上重新包紥过,窗外天色已暗,房中燃着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床边趴着个女孩,她睡着了,大概是梦见了什麽烦心事,秀气的眉头紧皱着,他伸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在距离她额头一指间远时,眼前忽然浮现王顾成用刀刺他的情景,他顿了顿,手被什麽握着,是她醒了。
莲华最近睡得很浅,塔立虽然昏迷着,但时不时会难受地呻yin,有时是痛,有时是低烧,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叫莲华紧张起来。但这次终于是好消息,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脸边:「你醒了?难受吗?我去把冉叔找来?饿不饿?要喝水吗?」
他摇摇头,抚着她嫩软的脸,撑起身坐起来,莲华塞了个抱枕在他腰间让他靠着,又低头检查了他的伤口,纱布好好地包紥着没有移位。
「过来。」他开声有点哑,伸出一隻手臂,她坐上床,轻轻靠在他的臂弯中,小手犹豫着空转,被他拉下来环抱住他,他抱得她有点紧,但她还是没有挣扎,勒得近乎疼痛让她更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知道是谁伤你的吗?」莲华蹭着他的颈窝问,被他轻轻推开了些,两人四目双投,他几次欲言犹止,深吸了口气才说:「知道我会去王陵的,只有武北、冉叔,和你。」
莲华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那几个人,样貌不同,但身量髮型出奇地相似,出手毒辣,用的是长矛而非大刀,不似是流匪,更像是训练有数的Jing兵,即管讲的是穆语,仍有尚语口音。」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眼神深沉,把她的脸仔细地看过。「莲华。」他呼她,但婚后他从未如此唤过她,她隐隐地有些不安,还是仰脸看着他。
「你告诉王顾成了吗?」
莲华从没有想像过在这个时候会听到王顾成的名字,疑惑地反问:「什麽意思?伤你的人是王顾成?」
塔立笑笑,放开她缓缓下了床,从桌上倒了水喝,莲华也跟了上去,站在他面前追问:「为什麽他要伤你?你怎麽知道是他?」
「你不知道吧,他什麽都没有告诉你。你只是喜欢他而已,所以他说什麽你都会照做,他没有说的你也会做,我都明白的。」莲华从没有听过他如此平淡地说话,话语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是我不好,我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