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厂房内鄙陋至极,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尘土和废铁混合在一块的气味,这种地方太拿不出手了,原也不应该用来招待许卿如此重要的贵客。
他一边浇一边问,“十年前一把火想把我们都烧死的时候,没想到我能活下来吧,嗯?”
许卿盯着她的眼睛说:“因为得意到了忘形的地步,才会把标本的骨头当作我的骨头,彦则之学医,你费尽心思嫁给他,为什么不了解一下他的收藏爱好呢?”
许卿说,又见面了,彦夫人。
这时许逸城的人走上前,递给许卿一只乳白色非透明的塑料桶。
她高高在上的身份和这里万般不配。
他还说:你眼光不错,比林霆那个废物强多了。
许卿蹲下来,轻声靠近她,“——既然你把她扔进海里,那你就去那片海里找她吧,找到她,一命抵一命。”
顷刻后许卿仍立在原处,纹丝未动。
手缓缓地伸出去,紧接着‘嘶’的一声扯掉了封在她嘴上的胶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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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了,”许逸城说,“你少抽。”
他视而不见脚下蜷缩成一团的人形,平静地目视前方,“我母亲的尸骨在哪里?”
“你在怕什么,”许卿轻轻地笑,“怕死吗?”
许卿用指尖将胶布揉成一团,拇指食指间一弹,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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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龄的日子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好过,摩根那位梁子翊精明的像一条狐狸,他否决了彦龄提交给摩根有关嘉禧台项目以地产债券形式向摩根集团进行委托的意向书,一口咬死摩根必须以股本融资的方式加入彦氏嘉禧台的金融投资。
许逸城扣着他的手,一同握在档位上,许卿五指间的温度像是比金属还要凉。
唯夏唯冬,火热严寒。
彦龄深知彦堂之不会允准,因为彦氏并不缺钱,他的叔叔之所以要拉摩根下水,是要利用嘉禧台这个在建的楼王,为彦
许逸城把枪扔进了储物盒。
许逸城也依旧安坐一旁,什么也没发生。
路两边尽是早已破败的建筑,许逸城沿着一条河沟一直向前开,停在一栋亮着微弱灯光的厂房前。
女人淌着血沫的嘴唇不停在哆嗦,她吐出的字眼很难分辨是什么,但许卿从她的眼睛里看懂她想说的话。
他俯身在女人耳边说:“还是怕我拆穿彦龄的身世。”
许逸城坐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通风井旁,他听到了许卿的话,于是眯起眼朝亮灯处平视过去。
除了女人的手被人扭断了,连同椅子一起跌倒在地上。
在如愿听到女人一声又一声的求饶和认错后,他把烟掐灭了。
天色开始发暗,灰色车身在泥泞的林间快速穿行而过,又快速隐匿进一片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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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先行转身,夹克的下摆被风吹了起来,在夜幕下锋利划过。
他一字一句的告诫许卿,“你是我许逸城的弟弟,杀人不是你该做的事。”
直起腰,从背后腰带的位置抽出一只柯尔特,放进许逸城的手心里。
老人都说京城是没有春秋两季的地界。
可这正是许卿亲自替她选的归宿。
许卿拿过来拧掉盖子,将里头的液体由女人头顶开始浇至她全身。
女人猝不及防地叫了出来。
可惜许卿对她擅自的言论不感半点兴趣。
然后他就眼见那女人发了疯,不顾一切地想扑到许卿身上,像野狗一般张着嘴,似乎想一口咬断许卿的脖子。
进入十月,各地气温均有所下降,独隔江以北的北京城却不见秋凉。
女人尖叫的声音响彻在密闭却空旷的空间里,可对许卿而言她尖锐的嘶吼和那些恶毒谩骂经已起不了任何作用。
许卿静静地靠进椅背,转头望向窗外幽黑的林地。
全然不顾她恐惧到几乎变形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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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开门,下车,再不疾不徐把车门关上。
他笑着和女人打招呼。
许卿从容的欣赏着女人崩溃的模样,末了点了一支烟,轻轻地夹在指缝间,悬于女人满身汽油的头顶上方。
第二十三章 (上)
女人跌进她一生所偏执践踏着的尘埃里,尘土蒙住了她的眼,她还在不断不断地咒骂,不断嚎叫。
片晌后许卿开口,简单明了六个字———要她死无全尸。
许卿步步走近,立在她面前停住了脚。
关门那一刻与许逸城目光相触,他一寸也没躲避。
许卿走进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昏过去了,许逸城留下的人是亡命之徒,几个日夜不吃不喝不停的煎熬耗光了她的锐气,早不复当初许卿在彦宅见到她时那一副华贵而端庄的仪容。
入夜两人回到车上,许卿伸手去拿挡风下面的烟盒,许逸城启动引擎,下一秒轻轻拉住了许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