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有个富商,姓仇,名历。祖上三世为商,家业颇厚。仇历十六岁时娶了正妻韩氏,十七岁时又纳妾一名王氏。十九岁时韩氏有孕,三个月后王氏也有孕,可谓双喜临门。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时,韩氏产下一名男婴。仇历欣喜不已,可待他入房中时,产婆脸色惶恐不安,欲言又止。仇历疑惑,产婆将婴儿报给仇历,才发现婴儿外Yin畸形,有男根、卵蛋和女xue,竟然是雌雄同体。仇历大惊,以为不祥,要将婴儿处死,韩氏苦苦哀求,才保下婴儿性命。仇历再不踏入正妻房中。
三月后,王氏也诞下一名正常男婴,仇历大喜,张灯结彩,赐名宏运。
此后十六年过去,两个男孩渐渐成长,韩氏和王氏均未有所出。仇历将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锦衣玉食,又请了城里最好的先生教导,望其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反观他大儿子仇鸾云,仇历对外称大儿子有顽疾,不易出门见客,将他隐于深闺中。所幸,韩氏疼惜儿子,未叫他吃过苦头。只是韩氏因为儿子遭丈夫冷落,心灰意冷,待仇鸾云不足十七岁生日时撒手人寰。
大夫人病逝,仇历颇有些动容。他家与韩家是世交,韩氏生得柔美,性子温厚纯静,对人极善,即使是妾室进门也不曾有过怨言。仇历娶她过门后也是爱慕和美,只是对于大儿子这件事情上,韩氏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刚硬。当时仇历年纪轻轻已经是家主,他不肯让儿子的丑事为家族蒙羞,于是便说了许多重话伤了韩氏心,从此再不与他亲近。现在故人已去,他对着亡妻的牌位,想起她曾也是个明柔娇丽的女子,心口如同堵着一团棉絮,就连眼角也有了shi气。
晚上守夜,仇历支走了下人,独自一人陪伴发妻灵棺,想最后送她一程。快入午夜时,仇历有些困意,刚想打个盹,忽然听见偏门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大惊,拿着身旁生火的棍子跳起,才发觉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纤瘦的青衣少年。眉目俊朗,唇红齿白,一双漂亮的凤眼有些红肿,正局促的站在那,不敢与他对视。
仇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便是被自己遗忘多年的大儿子:仇鸾云。
鸾云这个名字还是韩氏所取。他自己因为嫌厌大儿子身体畸形,连面都不曾来看过一眼。逢年过节,更也不许这个儿子入席吃饭。所以长到十六岁,仇历今天才真正的看清儿子的容貌。
这实在是一个绝色少年,面容Jing秀俊逸,只是身体单薄,又颔首蹙足,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活力Jing气,多了一些娇柔。
仇历皱起眉头。那少年不敢动,也不敢言语,攥着衣角,头几垂到胸口,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份。
半晌后,仇历开口道:“你是鸾云?”
少年点头,肩头颤抖,头更低。
仇历松开眉毛,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大儿子同韩氏相依为命,感情一定很深,碍于自己的原因,白天不敢来吊唁,半夜过来又撞上了自己。他对少年摆手道:“还不过来给你母亲磕头。”
少年低头,缓缓走过来,在韩氏棺前跪下,重重的磕头。
仇历瞧着他一举一动很是稳重,不似同龄人的毛躁,内心对他的抵触也少了几分。他沉声道:“你母亲最疼你,怎么现在才来?”
少年依旧跪着,低着头道:“母亲生前嘱咐孩儿不可冲撞父亲,孩儿惦记着,想等父亲歇息才来,没想到……请父亲允许孩儿多陪伴母亲一会,天亮时,孩儿就走。
他声音有些轻,但音色纯澈,叫人听着很是舒心,说出的话也是得体,仇历没想到这个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儿子心性倒是不错,又说:“你可有读书认字?”
少年点头道:“母亲有教过。”
韩氏父亲是秀才,韩氏自己也通文墨,必定倾其所有教导儿子。仇历点点头又问:“母亲走了,今后的事情你可曾想过?”
少年沉默了数秒道:“孩儿知道自身不祥,父亲厌恶孩儿。孩儿也不敢留府扰父亲清净,母亲生前说过,她若走了,便让孩儿去城外的报恩寺出家,余生长伴佛祖,祈祷仇家平安和顺。”
仇历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说出这番话,他原以为大儿子会哭哭啼啼的求个名份,没想到他年纪尚轻就已经定了余生的路。
“我仇家的儿子岂能说出家,就出家?”仇历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少年一直低头跪着,听父亲这句话才犹豫着慢慢抬头。这一瞧,仇历心中顿时一惊。这孩子面目比他粗看时更为Jing秀,像是天人之手Jing雕细琢而出,找不出瑕疵。只有沁着泪光的的黑亮双眸让他多了一些柔弱和哀婉。仇历心中悸动,不由对他冷落这对母子更加悔恨莫及。
“前些年,是我冷落了你。如今你母亲已经走了,我自当尽父亲的责任,你安心住下,我会如待宏运一样待你。”
“父亲…….”少年似乎很是惊愕,呆呆的看着仇历,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仇历瞧着心疼,伸手便去扶他。
少年触手温润,隔着衣料便能探出身体单薄,想来吃了不少苦头。想着他毕竟是自己所出,仇历对他的心结也就慢慢的舒展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