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晓,即便你真当愿意去宫里教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弟,他们怕是也不能顺从管教。你年岁本就尚小,我听闻,凌家那位纨绔都快要弱冠,又是个一脑门武痴,断然不能服你的。”
听着好友絮絮叨叨的模样,面容如画般的男子便转过头去,温声细语:“我总不该拂了圣意。”
这男子随意一笑,满庭芳华便失了颜色。他眉目生的极为好看,眼尾似是笔锋勾勒,又沾满桃色氤氲出来一抹绯红,眼波便能看醉了人。那两瓣朱唇便更如浓墨细点,肤若凝脂,整张脸昳丽不失清秀,若要细细妆点,怕是最好看的女子也全然比不上。
“我也是想不明白,国子学办的那般好,为何非要再单独设立宗学,赶鸭子上架般的叫你去教书?即便你应付的来大多数学生,那凌梧越也绝非等闲类,是一等一的纨绔,我奉劝你,留个心神,总是不错的。”
男子手里拿着笔在慢悠悠地写着什么,好友是真的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秦之晓!莫要再给你父兄写信了,他们明日便能回来,你莫是还未断nai?”
“王兄,少安毋躁。”秦之晓写好信,拿起认真地吹了吹,“他们尚不知我要进宫教书,我总要提前告知。”
“罢,罢,随你高兴!”王渝忿忿,“今日一别可就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了,若你在宫中为难,我父亲为当朝太傅,总能帮衬一二。”
“那便提前谢过王兄。”秦之晓对折了信,随即有人叩门,他连忙起身,“啊,怕是宫里来人了,我且去迎接。”
……
秦之晓缓缓从梦里醒来。他头痛欲裂,想起之前跪在父亲坟前哭得昏天黑地,一转眼,新皇就派人抓他上了轿子。
是了,去宫里教书,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王渝还和他肝胆相照,太傅也没有倒戈参他的父亲,新皇还未篡位,父亲……还未自缢。
他想着想着,不禁又悲从中来,自己分明一直是男儿……可那新皇许是知道他们的秘密,又或是恶毒如斯,竟将他直接指给了将军成婚。
现在满城都知道,曾经光风霁月的丞相二子,要如同女人一般嫁给将军,大儿子被送去青楼做倌,幺儿则流落街头,不管死活。
幸而婚礼没有大办,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千百人送亲,只有几个护卫和轿夫,以及跟随一旁的老嬷嬷,趁着夜色进了将军府,无人注意。
“将军,新娘子到了。”
忽然一声尖刺刺的喊声让秦之晓绷直了身子,随即一个人掀开帘子,踏上花轿,把手递到他面前。那只手掌宽大,即便隔着朦朦胧胧的盖头,也能瞧见来人英武非凡的轮廓,秦之晓认命般伸手,他知道,这便是他未来的夫婿。
秦之晓的手上只有写字留下的薄茧,其余地方一概光滑柔嫩,那只大手倒是剑茧横生,粗糙的很,轻薄女儿家般捏了捏,竟是可以把秦之晓的手全部拢入手心。秦之晓惊惶地抽了抽手,却被那人牵着出了轿子,天太黑,还未细细看清脚下该如何下轿,来人便轻笑了一声,将秦之晓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喜堂。
那老嬷嬷那见过这么孟浪的场面,给吓得花容失色:“将军,这不合规矩!”
因男人抱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便声声传入秦之晓耳中,他冻了一夜的冰凉手脚,似乎都要被这人暖了起来,耳根贴近胸膛,便听见那里发出张狂又磁性的声音:“这儿是将军府,本将军就是规矩!”
秦之晓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这声音,竟隐隐有些耳熟……?“况且马上就拜堂成亲,我还抱不得我的娘子了?”
进了里屋,男人将他放下地,随后进来了个好似司仪的人物,在一旁喊了拜天地。男人便扶着他跪在软垫上,秦之晓一直在发抖,待到对拜完,男人又将他抱起,便屏退众人,直接入了洞房。
整个婚礼,极简极快,没有亲朋满座喧闹吃酒,也无高堂在上威严家训。下一秒,秦之晓便坐在了婚床上,高大的男人走至他面前,一根秤杆便挑开了他的盖头。
烛火映照,秦之晓抬起眼,那被烛火映照的昳丽脸上就布满了讶异和不解。竟然是他!
男人心满意足地一笑:“娘子看到是我,吃惊的很啊?”
秦之晓混沌一团的脑子理不清这状况,呆呆地问:“凌,凌老将军,仙去了么?不是,我以为会是威远将军……怎会,怎会是你……?”
“说什么呢。”俊朗的男人挑眉,“纵使父亲大人脾气再好,也禁不起你这般念叨。父亲去年便告老还乡了。”
这也怪不得秦之晓理不清状况,往常京城人一谈到将军,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直镇守边疆,刚刚归来不久的威远将军,亦或是留在京城的凌老将军。而凌老将军已经将近花甲,秦之晓断然不可能嫁给他,便以为自己是嫁了威远将军。
秦之晓又抬头看了眼男人俊毅的脸,心里恍若擂鼓,他怎么能知道自己被嫁给了凌老之子——凌梧越,也就是他八年前,一直不对头的那个学生!
“娘子在想什么呢,我这个夫君让你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