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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你抱膝坐在床上,偏头看向窗外的亮色,抿了抿唇。
分明不久之前,还是暗的……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变了天呢。
胸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你蜷缩起来,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手背红鳞斑驳。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要发生糟糕的事情了。
鼻尖嗅到浅淡的香气,你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抬起头,看见窗外盛开的花朵。
而仅仅在须臾之前,它们都是枯萎凋零着的状态……天亮的那一瞬,仿佛得到了谁人馈赠的蓬勃生命力,一刹花开。
粉白色、雾霭云烟般大片盛开的花朵。
很久、很久之前,你曾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长成这样的花。
是哪里呢?记不清了。
你只知道,这花并不生长在铃鹿山。在海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还从未见过它。
妖力沸腾起来,腹中的生命似乎与你一样不安,错乱的鼓动着。你此时烦闷极了,对它的恨更是几乎满溢出来,只忍着痛冷冰冰的握紧了拳,狠绝的伸手按住小腹,双手用力便打算直接撕开——却被左耳突如其来的下坠感打断了。
血色流光的勾玉轻飘飘的掉进你掌心,浸泡在血水中。
……它的颜色,是不是变浅了一点?
想到这里时,你思绪一滞,顿时便无暇他顾了,忍着胸中莫名的揪心疼痛,抹去勾玉表面的血痕,二指捏着尾端提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真的变浅了。
半透明的浅红能量体旖旎绮丽,在澄澈蓝天的光下闪着淡淡的红光。
作为少主力量凝成的能量体,它与少主之间是有某种联系的。
既没有破碎、也没有消失……而是变透明了?
揪紧的疼痛仍在,你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把胸中浊气吐出去,试图安慰自己至少少主还在,却只感受到了更深的不安。
少主一定早就知道最后的结局了……前天过来找你时,他的神色分明是陷入必死之局了。
你和少主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自然对他有几分了解——他那时已心存死志。
为什么,如今却选择活下来了呢?
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令他改变主意的事情呢?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和你关系好的大家都去往战场、协助少主了…只有你一个人被留在这里,除了枯坐等待外、什么也做不了。
你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窗外和煦春风将樱花的香气送到鼻尖。
这可不行。
一直以来模模糊糊的某个念头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这样不行。
你一直以来都并不很在意自己的自由,总觉得如果是少主的命令、妥协了也没什么。
但如今真切意识到少主身处险境、甚至只能面临以一死来换取筹码的领地时,你的内心却在攥紧的疼痛中,冰冷的滚烫起来了。
这样绝对不行。
这次算是你的幸运,在惨剧酿成前便意识到了这点——可万一、万一真的木已成舟了呢?
你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绝对。”你喃喃着捏紧了拳,轻轻笑起来。
那是前所未有、近乎将你灼烧殆尽的可怕信念。
充沛盎然的力量自捏紧的指尖一路延伸着上升,左侧温度炽热、右侧则如雪水冰凉,流淌到胸前时交融成温热的暖流,又一路流淌回四肢百骸,滋养虚弱的肢体。
……这力量没有一丝淌过腹部。
自然是出自你的意愿。
你才不要便宜了那可恶的新生命。
你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身体恢复到以往的巅峰状态,才摩挲着手中的勾玉,抹去残留的血痕,将它重新挂在耳缘。
半透明的红色划过缓慢迟滞的流光。
这是一道枷锁。
——但你心甘情愿,为自己锁上镣铐。
你似乎,稍微有点理解久次良了。
与真正重要的事情相比,自己的自由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你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
暖风和煦,一片粉白色的花瓣飘飘忽忽落下、沾在红鳞之上。
你抬手舔去手背上的花瓣,牙尖刺破花朵细腻的肌理,将它咬碎吞下。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嘛。”
你抹着嘴唇说,咧开嘴笑起来。
远方碧空如洗、樱云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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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回朝,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曾经身为人类时,他不过是一介平民,与战争的关系就像天边的云一样遥远,他也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理解这词汇的意思。可经历一系列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