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进到屋子里。这座房子的朝向很好,所以玄关口也洒满了阳光。屋子里亮堂堂的,充足的光线让陆琛觉得有些热了,他没有脱掉鞋子踏上地板。
陆琛看着熟悉的老房子,前几年刚翻修过的内装十分温馨明亮,主卧还保存着陆婷生前的东西,次卧的一整面墙都是他的书柜和书。陆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屋子,回忆着在这房子里的种种。
他从出生起就在这个房子里,陆婷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他从小就很懂事,陆婷也因此很疼爱他。陆琛从很小的时候就问陆婷,爸爸是什么,爸爸去哪了。陆婷也总是回答他,爸爸是爱着陆琛的人,爸爸现在在别的地方,但总有一天会来见他们。陆琛就这样被哄着,长大了。
陆琛还记得他小时候对父亲这个概念很模糊,不觉得有什么,有或没有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上了学之后,同学都笑他没有父亲,他从没有这么憎恨过,他生命中父亲的缺失。他憎恨着这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形象模糊的男人。
直到他上了中学后,他开始了性发育,青春期的他开始关注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是在高一的下学期,那之前他还未曾察觉到对同性的异样感觉,只是对性有着模糊的冲动与好奇。
那天他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在自己家里写作业,两个年轻男孩在一起免不了打游戏,作业没完成多少,天却黑了。陆婷留他同学在家吃饭,结果同学却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正好在附近要来接他回家。陆琛只好恋恋不舍地和朋友最后打了一局游戏等他爸爸来。
他朋友的爸爸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很高大健壮,看起来既有着中年男人的魅力又有着那个年纪的稳重。陆琛见了那男人,头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害羞的紧,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只是短短几分钟的照面,看见朋友和他爸爸感情很好的样子,陆琛心里又羡慕又有些发酸。
陆琛走到卧室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陆琛有些热,他躺在床上回忆着那晚。
那晚他同学走了后,陆琛久久没回过神。总在心里想着,原来父亲是这样的感觉。他想多看一会同学和他父亲相处的样子,这样他就能窥见普通父子之间的相处会是什么感觉了。可陆琛只能靠想象,他想起陆婷的话,父亲就是爱着他的人,总有一天会回来见他的。可他的爸爸现在在哪呢?他不敢问陆婷,他模糊地知道问了陆婷之后,得到的答案会很令人失望。可他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忍不住想要去想象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纤细敏感的男孩子,他有这个自知,所以平时他会选择去有意识地在他人面前隐藏自己。可他却是个骨子里渴望被爱的人,陆婷很爱他,可这不是他最渴望的那种爱,他想要父爱。那种有些粗糙的,但很男人的,能支撑他包容他,疼爱他的爱。
他想要被父亲疼爱,他渴望撒娇,渴望父亲的角色在他的生命里,对他有求必应,用男人的方式去呵护他。
陆琛那天晚上做梦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梦里的自己知道这是他的父亲,他高兴的紧,直扯着男人撒娇。梦里的两个人如同在云朵上,那感受又快乐又轻飘飘。陆琛被男人抱在怀里哄着,男人说虽然他这么多年都在外面,但一直看着陆琛长大,默默地关心着他。陆琛抱着父亲,嚷着要父亲抱抱他亲亲他,父亲就捧起他的脸蛋亲了又亲。
陆琛笑着,撒娇着,在男人结实宽厚的怀里蹭了又蹭。他真幸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因为这个梦带来的幸福太强烈,陆琛在现实中也仍旧记得。
现在的他,也仍旧记得。
那之后陆琛爱上了幻想父亲的存在这件事,一开始只是像那场梦里一样,父亲于他只是一个模糊抽象的存在,他会跟陆琛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这么多年他的消失,也会一遍又一遍地亲陆琛的脸蛋。
到后来陆琛开始幻想男人的外貌,他想象中理想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他想,起码要比他朋友的父亲更帅更高些,有着成熟英俊的长相,高大结实的身材,还要有一个好脾气。是一个好男人。会爱他包容他。
想着想着,陆琛就突然想起了陆婷,在他的想象中,一直都只有男人和他,男人只对他负责,只凝视着他,不曾提起过陆婷的只言片语。陆琛一想到,父亲回来的话势必要和母亲在一起,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难受,嫉妒得很。父亲…不论如何他都想要父亲只疼爱自己一个人。那种来自父亲的,来自男人的疼爱,陆琛想要的心都痛了。他闭上眼,渴望着父亲的一个吻落在他的脸上,却又突然冒出想要这个吻落在自己唇上的念头。
他想,他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唇,是那么鲜嫩柔软,有着属于年轻人的健康好看的颜色。他生的唇红齿白,父亲没有理由会不喜欢吻他。而不论父亲怎么吻他,他都会温顺地承受来自父亲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