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七月,天气闷热,鱼俭扯了扯领带,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车流。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地方,他在底下停车场绕了一圈才找到车位。
下车的时候被没有空调的停车场热气冲了一脸,鱼俭闭眼偏头,眉头狠狠皱起,咬牙压下脏话,给这个不是玩意的夏季留下点面子。
电话铃声一遍遍地响,鱼俭大步往电梯走,抽空接了电话。
“鱼总?鱼大爷?鱼祖宗?您到了没有?人那边都打电话说进停车场了。”
鱼俭皱眉:“催什么催。这年头海gui都不值钱了你还当菩萨一样供着,也不看看满大街的菩萨。”
“爸爸呦这个真不一样,设计师满大街都是,这位手里是真有两把刷子,您可得帮我陪好了。”
“呵。”
“哎哎你看我这张嘴,主要是您长得帅,往那一站也赏心悦目不是?”
鱼俭看见前面有人进了电梯,快走两步追上,一边问:“叫什么名?”
“姓鹿,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叮。”电梯门重新打开,里面的人按着开门键站在他面前。
鱼俭:“迟星。”
电话那边永远分不清辈分的大嘴巴叫道;“对对,就是这名,姓鹿,叫鹿迟星。”
鱼俭挂掉电话走进电梯,还抽空看了一眼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居然算不上面容狰狞,还有些遗憾,于是他带着这一丝遗憾,尾音勾起,轻飘飘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姓迟。”所以鱼俭就算到了他居住过的城市,却一直没找到他。
十年久别,重逢后只剩下这么一句。
鹿迟星盯着他,嘴唇阖动,没有说话。
“怎么?不记得我了?”鱼俭伸手点亮三十三楼,手指恶狠狠地压着按键,像是和谁较劲,勾着唇,脸上偏偏带着戏谑,像极了乍逢故友的寻常神情。
“记得。”
鹿迟星回过神,目视前方不和他对看,淡淡道:“我一直都姓鹿,随我爸的姓,外婆不喜欢,那时就从来没说过。”他妈是小三,邻里间私下说闲话,却也不会当面问他爸爸叫什么名字,让鱼俭误会到现在。
那一瞬间的失神像是不存在,鹿迟星拾回偶遇故人的套路,“你也来这里吃饭?”
鱼俭都气笑了:“你来饭局前都不打听打听都有谁?”
鹿迟星终于有些惊讶:“我不太清楚,还以为”
“刚回国?”鱼俭打断他。
“嗯,半年了。”
电梯里沉默下来,隔在彼此间的十年时光如同恶兽,将一切亲密和暧昧吞噬干净,连个自在都不肯剩下。鱼俭通过镜子不动声色地打量鹿迟星,他的记忆也许出了什么差错,有时候总觉得那个青涩干净的少年是他的想象,少年的眉眼渐渐模糊,最终成了一场不可说的幻梦。
鱼俭甚至考虑过去咨询心理医生,尚未成行就在这里重新遇见迟星。
那作乱的记忆在第一眼就回忆起了迟星的相貌,好像遗忘从不存在。
回忆一旦开始,就要连同经年的委屈一起反刍出来,鱼俭咬牙忍了许久——这许久不过是让电梯从十楼跳到十三楼——终于忍不住问:“你以前从来没有回来过吗?”
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吗?
鹿迟星摇头,“回来过,待了三个月就又出去了。”
“是吗。”?
他们连旧情人都算不上,撑死不过是故人。
“哈回来了也不联系我。”他笑得尴尬,换作老朋友就该说一句下次请他吃饭赔礼。可鹿迟星抬眼,快速地扫了鱼俭一眼,撞上他的目光后又不自在地收回去,十分刻意地忽略过去了他的话,当做没有听见。
鱼俭没有旧情人也没有前男友,能够舌灿莲花的一张嘴终于黔驴技穷,无从判断鹿迟星是认为他不自量力太拿自己当根菜,还是只是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于是就只能跟着沉默。
鹿迟星垂头看脚尖,鱼俭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鹿迟星,看他眉眼里岁月侵染的成熟与从容,看他紧紧抿着的一双薄唇,看他身上是不是还留着旧时的痕迹,看他心上有没有分毫情意。
也看他自己的少不更事。
“——叮。”
沉闷的气氛终于被电梯开门声打断,老陈等得着急了正在电梯口守在,见他们一起出来,拉着鱼俭就要介绍:“鱼总,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鹿大设计师。”
“嗯知道。”
老陈是个不分辈分的人Jing,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笑着说:“那我可是多嘴了,原来两位是朋友。”
“不是。”鹿迟星冷冷道。
“是的。”鱼俭点头。
说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不说话了。
“”这事再人Jing都得翻车。
老陈抹一把脸,重新挂上笑脸,就当没这回事,伸手道:“快请快请,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你们两位主角了。”
鉴于今天翻车了,人Jing特意把他们隔开,全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