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氏目光闪动,又道:“陛下神威恩泽黎民,大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改弦易辙。”
有噬毒蛊在身,袁忠义对这门派并不太过担心,毒针打中无非留个眼,毒砂打中顶多迷了眼,对方若是不防备他百毒不侵,反而会成为他的最大优势。
张红菱则提高声音道:“战乱这么多年,哪个管事儿的身边还能没几个练武的保着,我娘有仙法护体,仍精挑细选了许多厉害女子陪伴在侧,我也拜师飞仙门,学了点功夫,真到了战阵之上,兵对兵将对将,自然也有高手对高手,怎么就一定能讨了好去?”
这话回得颇为灵巧,只要对方纠缠在高手对高手的结果上,争论起来,之前更重要的部分,便会不自觉被抛开。
暗器修习起来极耗心力,以暗器见长,另一重意思,便是手底下的硬功夫不够出挑。
张红菱脸色一变,略带怒气道:“怎么个还没谈完?”
霍勇笑意不减,客客气气道,“只要仙姑点头,我明日就快马北上,坐船渡河,将消息传给我大伯,此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那尉迟狰,就算有三头六臂十八个脑袋,咱们也一样给他砍了!”
“是么?可我们的探子回报,大安朝的主力,好像东进悭州了啊。是打算自南而北,绕行一个大圈,去奇袭尉迟狰的屁股么?”
可霍勇没有上套,澹定一笑,摇头道:“讨不讨得了好,战场上见真章。仙姑给我大伯的答复,才是当前最要紧的。”
比较可惜,霍勇一行皆是男子,除了一个相貌颇为俊秀,有些许可能是由女子改扮的少年之外,阳气多到四溢,让他打量完毕,就不愿再多看一眼。
张红菱的情绪略有些失控,恼火道:“你们这算是来逼婚的么!”
张林氏垂目观心,仍旧不语。
袁忠义稍稍放心,将视线转开。
十来个人,阵仗不小,连吃饭时左掌都带着麂皮手套不摘的那几个,想必就是唐门的弟子。
袁忠义不便插言,就在旁给张红菱斟酒,掌心依旧扣着一枚铜钱,先将霍勇左右列席的诸人细细扫视了一遍。
霍勇哈哈大笑,道:“仙姑多虑了,霍家军的确杀人如麻,但杀的,都是冥顽不灵的光汉走狗,肯跟着仙姑起来造反的,那和我们其实是一条心,怎会有什么危险。”
不知道令嫒已经许了人,鲁莽了鲁莽了。都别介意,咱们继续喝酒,喝酒!”
张林氏伸手在女儿肩上一压,微笑道:“小女不成器,霍贤侄不要见怪。我寡居多年,还能有霍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青睐,实在是受宠若惊啊。可我麾下的兵马,大半都是陛下所赐,这笔嫁妆,我怕是带不过去。”
“仙姑还没给我明确答复呢,”
张红菱怒目圆睁,道:“父王正在调集兵马,筹备粮草,只要芦水沿岸不丢,我们早晚要让尉迟狰好看!”
袁忠义正怀疑着,那少年的视线一转,恰好落在贺仙澄身上,跟着眼前一亮,竟露出几分色胚样子。
霍勇单边唇角上扬,“仙姑哪里的话,三江地界,芦水南北,哪个不知道你的鼎鼎大名。你肯嫁来,我大伯就能沾点仙气。有了仙气,一群愚夫愚妇,怎会不跟着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弃下这富饶芦郡,往滇州逃难。”
张林氏号称为了仙法滴酒不沾,张红菱端起一杯代干为敬,算是过了这一合。
尽管未必要和唐门作对,但他如今秉性如此,新认识什么江湖人,最先想的就是如何能在生死之际胜过对方,其次,便是有什么破绽可以利用。
“陛下与我时有书信往
“仙姑,我这做小辈的,不好把话说得太过难听。仙姑不妨想想,尉迟狰大军压境已有数月之久,张道安在滇州杀得龙精虎勐,连最难啃的茂林郡,都轻松拿下,之后又与蛮子和谈,手上那些兵马,可曾来支援过你啊?”
这人坐得距离霍勇还颇近,他忍不住想,莫非霍勇过来当使者不方便带女眷,便拉了个小相公,晚上肏腚眼解闷么?那这当男宠的,可有点不知好歹,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色迷迷盯上贺仙澄了?连着三杯酒干过,张红菱将空杯一放,沉声道:“既然亲事已经揭过,咱们还是接着来谈怎么对付尉迟狰吧。”
张林氏略一沉吟,道:“那也未必不会发生。霍贤侄,霍大哥的威名远播,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不过那少年唇红齿白,柳眉杏眼,细细白白的脖子不见喉结,若不是跟着一堆大老粗,耳垂上还不见打眼儿,真要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他向旁一伸手,颇为自傲道:“许多武林高手为我大伯助阵,敌将只要敢出现在三军之前,必定叫他顶着脑袋来,留下脑袋走。有兵无将,那就是群龙无首,不堪一击。”
霍勇的口气明显放肆了许多,不知道是酒劲儿上头,还是图穷匕见。
说着,他端起一杯,仰头咕咚吞下,气势豪迈得很。
霍勇哈哈大笑,一摆手道:“那个不急,亲事还没谈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