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瞬间清醒,心被放在了沸水里,在感觉到那个奄奄一息的气息时,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了。
碎石挪开了,他听到救援队的人大喊:“下面还有人。”
焉许知跑了过去,在医疗队还未反应过来时,比所有人都要快。
他跪在那堆烂泥那堆碎石那堆棱角分明的痛苦上,用手抓开一把泥,扭头大喊道:“快过来,还有呼吸,还能救。”
任凯呆滞了两秒,骤然反应过来,被埋在里面的是……梁立野。
任凯上前和另外一个医生把梁立野抬了出来,放在稍显平坦的地上。焉许知跌坐在旁,挣扎着起来,崩溃外放的情绪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焉许知,是对自己狠决冷酷到底的焉许知,也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焉许知。
身上的重物消失了,梁立野被挤压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大喘一口气,意识昏沉,疼痛钻入四肢。耳鸣一直都在,轰隆隆……轰隆隆,身体仿佛在一截正在驶入隧道的火车上。他听到了人声,焦急的快要哭了的声音。
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在沉重的眼皮合上之前,迷迷蒙蒙的一束光里,他似乎看到了焉许知。
救援队分了一部分人把梁立野送回营地,而后剩下的一部分继续往前。
向前搜寻了大概一小时,他们在一片废墟前,看到了廖莉他们的车。
廖莉等人惊喜万分,医疗队赶来,廖莉指着后座上躺着的灾民,医生快跑过来。一个同事则在旁边喊道:“我们还有一个同事,他昨晚去找出路了,现在还没回来。”
救援队的人听到了后,立刻道:“我们刚才在塌方地找到了你们的同事,现在他正被送回营地。”
“梁老师受伤了!”廖莉把那孩子抱给了救援队,转而听到这话,大惊失色。
梁立野刚毕业那几年专门就是到处飞,他不喜欢呆在筒子楼里,更喜欢往前线上跑。
早些年的时候,经验不足,没少受伤过,最惨的一次是弘和那边发大水,他去报道,人在风雨里,直接被刮进了河中,冲散失踪了。
那事情发生的时候,焉许知正在手术室里,出来后听到了这消息,本就Cao作了十几个小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心跳一快,人就晕了过去。
那次,也是因为梁立野够幸运,到了河里,抱到了一块浮板,在上头飘了两小时,而后跳到了一处快要被水淹没的房屋顶。他在那上面呆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救援队划着船找到了他。
他一直都是福大命大,也对自己受到的危险不以为然,但当知道焉许知因为他的事而在医院晕倒后,他才觉得自己这条命不能这么随便了。
他答应过焉许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梁立野的意识在疼痛中变得模糊,可他食言了。
焉许知在确认了梁立野没有生命危险后,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立刻道:“这里的医疗条件跟不上需求,他的左腿骨折了,现在必须要马上送出去治疗。”
任凯看了一眼尚且在昏迷当中的梁立野,他上前拉开焉许知,说道:“我送他出去,许知,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焉许知没说话,任凯压低声音,“如果他醒了发现你在这里,就会知道你在骗他。”
焉许知睫毛颤抖得厉害,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执拗,他说:“我……我想看他醒来。”
梁立野被转移到了临县的医院,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医生护士根本不够用。他们的车到了后,任凯直接大喊道:“我是医生,让我过去,我这里有一个病人。”
一切都是混乱的,焉许知跟着任凯他们上去,电梯里已经挤不进人,大家一起抬着担架上楼。跑到楼道口时,焉许知的脚步一颤,一股酸痛从腹部传来,他倒吸一口气,用手按着腹腔那边。
任凯他们先上去了,没有注意到焉许知的异样。
焉许知稳定下自己的呼吸,伸手扶着墙壁,一步步慢慢走上去。
任凯虽然平时没正经的,但在外科多年,经验丰富。这时候,也不管是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了,只要是医生能救人都行。
医院的人给他们找了间没人的手术室,焉许知上楼时,他们已经进了手术间里。
嘈嘈杂杂的环境,焉许知看着合上的门,嘴里吐出浊气,捂着肚子,慢慢转身往厕所走去。
单间里,他面无表情看着缓缓渗开的血,舌头抵在牙龈上,把脆弱都给吞了回去。
六个小时的手术,走廊上没有座位了,焉许知蜷在外面的墙角等着。
手术室门开了,任凯走在前面,梁立野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焉许知慢慢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任凯就说:“没事了,等麻药退了就能醒过来,他的腿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焉许知点点头,任凯目光扫过他的脸,吓了一跳,问:“你这么出了那么多的汗?”
焉许知拉住任凯的手,声线颤抖道:“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