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我觉得婶婶的话才有理,你要记在心里。”
阿叶长睫微颤,重重点了点头。
阿萁看她记下,这才从阿叶这里披了件厚衣出去,走了几步,道:“小钿儿,晚间去嬢嬢那睡。”
小钿儿喜道:“那我跟五儿睡去。”
阿萁笑:“好,你去跟五儿睡。”
施老娘忙了一日,终是年老扛不住,未了的杂事都丢开了陈氏与施进,自己回屋让五儿帮自己捶了捶腿,揉了揉腰,叹道:“终是老了,不中用了。”
五儿忙大声骗驳道:“有用,有用。”
施老娘笑起来:“憨丫头。”她身上松快些,又起身去隔间小佛室里,从柜上抽出几支清香,拈好点燃,看着清烟袅袅,颤颤微微地跪倒在蒲团上,合上双目虔诚地祈愿求佛。
她这般苍老,佝偻佛前,于己身她已别无所求,她未宣于口的一言一语,忧挂的无非子孙。她颤颤跪下,颤颤爬起来,再颤颤地把香插在香炉上,颤颤地供着的糕点换了一遍,这才长舒一口气,招来五儿,将几块云片糕塞到她手里:“佛前供过的,有灵气,你拿去吃,佛祖也保你平安。”
五儿几下就将云片糕吃进嘴里,傻笑了几声,道:“老嬢嬢,香甜得很。”
施老娘笑:“香甜就好,香甜就好。”
阿萁站在门口,不知怎的两眼微shi,施老娘两眼昏花,看了好几眼才确信是自己的孙女儿,开口骂道:“不声不响,被你吓一大跳,不早点睡来这做什么?”
阿萁道:“我跟嬢嬢睡。”
施老娘摆摆手:“不好,回你自个屋去。和老人家睡一处有什么好,满身的死气,沾后也不嫌晦气。”
阿萁先行跑到床上坐在被窝里:“正好我有满身的生气,各匀一点。”
施老娘又想打人了,想想临出门子了,不好动手:“罢,这大冷寒天的,来来去去仔细冻着,睡罢睡罢。”
阿萁笑眯眯道:“阿娘陪着阿姊睡,嬢嬢陪着我睡,这样我便不受冷落。”
施老娘笑道:“哪个敢冷落你。”又虎着脸,“明日早五更就要起,你休再多话,闭眼早睡。”
阿萁倚在施老娘肩上,屋内点着火盘,炭火明明暗暗烘得整间屋子又暖又安逸,五儿过来放下床帐,那点光亮被隔在外面,只留隐约的微光,里面顿成一方静谧温暖的天地,催得人昏昏欲睡。
施老娘将阿萁搁在被外的手放进被中,轻拍了她几下:“萁娘,要好好的。”
第160章 番外:一江烟雨随风泯(一)
江娘子静立在船头,江天灰蒙,远处几个灰点,不知什么鸟,飞得又高又远,好似穿梭云雾。
江大将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顺手携住她的手,跟她站一道看天看水,只是,他粗人一个,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道:“看着天将雨。”
江娘子微怔,然后轻摇了下头:“真是巧,当年我离京时也下着雨。”她永生也忘不了连江雨,又急又密,在天江之间织起重重雨幕,目之所及,一片茫茫。
微渺如她,如何才能在这天与地之间活下去?难,太难。
江大不大乐意见她的愁容,摆手道:“旧事随它去,提起来做甚什么,没得不开心。”
旧岁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昔时种种总算都可一一抛去,盼得个雨过天晴。江娘子轻道:“当年……迫不得已,我只得丢下娘子,算起来都已经过了十一载,娘了的尸骨,我怕已经寻不回来了。”
江大无言,只好用力握住江娘子的手,十一年,早已归于尘土,乱葬岗什么地界,被弃在那处同,或曝于荒野,或薄土一层,无名无姓的,哪里还能拣回尸骨。
经年经月的,江娘子也看开许多,不似先前,思及过往满腹愤懑,与江大道:“我带了娘子的一件旧物,到时在顾家祖坟那立个衣冠冢。”
江大道:“也好。”想想又安慰,“如今阿泯在京中鹤山书院读书,找个托词让他三不五时去祭拜一番,不至于王娘子地下凄凉。”
江娘子点了点头,笑道:“萁娘与大郎说京中的置办的二进小院极为雅致,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江大大笑起来,道:“别是拿话哄我们的,我看萁娘不怎在这上头花心思,大郎也是如此,我不信他们能布置得雅致屋舍。”
江娘子跟着笑起来,又说道:“萁娘和大郎我倒不Cao心,阿泯的性子看着好,实则犟,他身边的小司儿,只会一味附和阿泯的话,大郎也抱怨小司儿死心眼,有心想再寻个书童给阿泯。”
江大却道:“男儿郎有些脾性才好,莫非跟个面团似得,随人揉捏?”
江娘子嗔他一眼:“你也是一味偏帮阿泯的。”
江大得意:“那是我们父子的缘分。”
阿萁指使着几个仆妇将几盆花搬出内院,一旁江石和悯王坐在廊下下棋。
悯王拿棋子轻敲着棋盘,实在忍不住:“不如,我送你一个花匠?你家的这些生生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