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古伊娜不断旋转,轻薄飘逸的喇叭裤犹如红云袅袅,有一种灵动明艳的气质,她舞至一座红木宫案前,洒出一阵异域的香风,异域绯红的花瓣落了一案,还落在一袭白衣胜雪,气质宛如月光静谧流淌的苏翡白的脑袋上、两肩上,甚至脸庞上。
苏翡白神色平静,抬起指节明晰的右手将花瓣抚下来。一抬眸,感受到一道灼热幽深的视线,对面的段呈誉在看他。
苏翡白:“……”。
突然预感待会的敬酒的事变困难了。
古伊娜入座后,陛下讲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夸奖最近的政绩,欢迎蔻丹使臣的到来云云。
歌舞纷纷中,君臣们开始推杯换盏。位高权重之人最受欢迎,能喝的,敬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能喝的,也没人去惹不快。
段呈誉那坐席上,敬酒的热闹不断,宫宴开始了好一阵后,苏翡白总算才找到时机,想站起身敬他几杯酒。
苏翡白从前是抱病之躯,滴酒都未沾过,所以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酒量究竟如何,然而为了治病,再怎样也得尝啜几口。
不料,很欣赏苏翡白的古伊娜此刻也款款站起来。她用蔻丹语交流,说想按大启的风俗,敬朋友三杯酒。
苏翡白暗觉糟糕,他不清楚自己酒量,今晚不敢多饮,除开治病,他不想应酬别人。
然而这三杯他不得不喝,毕竟古伊娜的理由是敬“朋友”。
以身体不便的理由婉拒,也不可行。因为如此一来,他待会就没有道理去敬段呈誉了。
但苏翡白还是用了点小聪明,他斟入杯中的美酒量很少,三杯敬酒喝过。明明只尝了少许,却感觉到头脑有些混混沌沌,他晃了晃神,不甚清醒。
苏翡白轻蹙了秀眉,稀罕,原来自己竟是个滴酒不能沾的。
他不是无法思考,只是暂时头脑有些迟钝。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清泠雅致的声音对魏武侯道:“侯爷,可否敬你三杯?”
段呈誉乍闻他这一声从未叫过的“侯爷”,犹如心弦被撩拨了一次,心湖荡开一波天籁。
苏翡白可从没这么客客气气的唤过他一声如此好听的。段呈誉循声对望,总觉得他此刻的神情与往日有轻微的不同。
依稀是眉目柔了一二分。
段呈誉蓦然心情大悦,竟不计较方才古伊娜的事了。
当然了,自然是他和情人此时此刻的美好氛围最重要。
段呈誉爽爽快快地连饮三杯。
苏翡白模模糊糊地想,段混账今天可算做了回好人。没拿方才的事吃醋,找自己麻烦不肯配合敬酒。
否则,凭他现在这个头昏脑涨的情形,怎样好去对付段玧呢?
任务很顺利地完成了。
“恭喜完成任务。”
苏翡白这下敬完酒,更醉了一些,殿内熏着香料,空气便又香又暖,他心里觉得有点闷闷的。
于是他轻飘飘地站起来,想到殿外透透气。
他的步履不太稳,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奇怪。
段呈誉正应酬着人,注意力却一直没有真正地从苏翡白身上离开过,对方一走几步,他便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劲。
段呈誉的心吊了起来,想立刻去追他。
此时又见苏翡白的长兄站起身,跟上去了,想来也是担心苏逍。
于是段呈誉放下了心,决定先应酬完这几位大臣,再去找人。
苏翡白出了大殿,夏夜里,天色已黑,穹顶之上洒落下璀璨的星光,他站姿若松,微凉的晚风徐徐拂面。
“翡白?”耳闻一个温润耳熟的声音,苏翡白回眸,他定了定神才确定来人,道:“兄长。”
苏问道:“你是不是喝过酒,有点醉了?”
苏翡白的脑袋还是有些混沌,道:“大概是。”
苏问:“不要乱走,再等几刻就可以回府了。”
苏翡白慢慢道:“殿内待着头更晕,只是想出来清醒一下。”
苏问点点头,他想起来,开口:“你还有一月便及冠了。”
苏翡白略微费劲地算了算,道:“嗯。”
苏问侧过身对着他:“及冠之后婚事可就拖不得了。你与魏武侯,这事究竟如何,得给长辈一个准话。”
苏翡白缓了一会后才弄清楚兄长在说什么话,慢慢地答:“与他无关。”
苏问眸色诧异:“为什么?兄长见过你们,有些过于亲密了。这种事也不必瞒,大启好南风,你们要在一起,至少兄长是不反对的。”
苏翡白闻言,直觉他这话有错处,头脑模糊地想了想,才想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蹙眉:“我没有断袖。”
苏问很不可思议,他这亲弟可不会随意与人走得甚近,问:“那你为何与魏武侯往来过密?”
苏翡白混沌的脑子又思忖了会,依实答道:“我骗他的。”
苏问心里震惊,道:“为何?我看魏武侯像是当真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