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一个自小养在深宫、万人之上的少年天子,竟会对一切自然的造物都抱有好奇。初春花开,夏日鸣蝉,深秋叶落,冬夜飘雪。不止一次,偌大的承明宫中烛火幽微,少年只披着一件宽大单薄的中衣,把守夜的宫人都赶去睡觉,自己却坐在宫门口的玉阶上,仰头看着亘古的星空。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他不知道,头顶的梁上还有一个人。他看着星河灿烂长明,那人默默地看着他。
谢秋一直觉得自己受到了宫中某股神秘力量的庇佑——因为他每次在殿前阶上睡着,第二天都会又回到龙床上,手脚都被一丝不苟地裹在锦被里。
现在想来,他终于知道是谁了。
背负杀父之仇,却可以做到不对一个孩子迁怒,先帝杀伐决断了一辈子,果然没看错人。
谢秋却心里难过,替白殊感到不值。
不对,这人的那玩意儿刚还插在他尊贵的龙tun里呢!有什么不值的,他明明赚上天好吗?!气死人了!!!
谢秋想到这里,又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力气地揪住白殊的衣领道:“你、你跟那两个混蛋是一伙的吧!看着朕被、被作弄了这么久,现在你也也这样对待朕,你们把朕当什么了!”
白殊总算赏了他一个眼神,冷笑着说:“陛下是不是每次‘含英咀华’后,都会短暂地变聪明一些?才明白过来吗?大玄文以温渐清为首、武以倾远将军为魁,倾远将军唯你马首是瞻,一旦班师回朝,必然为你报仇雪恨。这些你都能想到,温渐清能放任不管?倾远将军麾下八十万雄兵,好在四散各处,少了兵符无法聚集。能和他军锋相持的,只有我三十万铁甲禁军。”
谢秋听明白了,立时眼眶一红,气得想哭。可他强忍着不想在这魔头面前哭出来,只得是又恨又委屈地盯了他半晌,最后最后还是“哇”的一声憋不住了,边哭边伸手去捶他脑门:“你、你辜负了朕的信任!朕再也不信你了!”
白殊:“”
白殊被捶得脸色一黑,最终却还是没有躲开,只幽幽道:“说得好像你之前记得我这号人一样。”
谢秋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白殊:“”
啧,小孩子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