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不说,默默退到大殿一侧,双手叠在身前立着。
白起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上首的秦王,抬脚便走向那羊皮地图,抬手指向秦国刚刚从韩国手中夺取的安邑,朗声道:“此战,臣想全用骑兵打头,先从安邑北上,绕道平阳,先往东南攻下曲沃,将魏国斩出这块飞地,骑兵南下包住,步卒强兵东进随后包围守城夺地。”
魏冉皱了皱眉头,道:“仅仅用骑兵打头阵,军粮供给可否足够,骑兵最多带三天军粮,也带不了攻城器械,三天攻下一城,恐怕不够。”
“够。”白起摇摇头,看向地图上画着那包裹韩国长平的巍巍太行山脉,道:“从前护送王上从蓟城回来的时候,途径太行山,臣已经观察过太行山西侧的情况。太行山西侧,由北到南,是韩国的土地将魏国的几乎包了个干净,紧紧留下曲沃这一条通道。这一次魏地全依赖北方的韩国城池接壤防卫赵国,城墙低矮不说,城外耕地丰饶,城与城之间距离极近。骑兵夜间靠近,可连续攻城。”
秦王稷一拍手,笑道:“如今正是秋收冬藏之后,魏城之内储粮定然不少,骑兵攻城夺粮,可否不断补充军需?”
白起还未回答,魏冉却笑着摇头,拱手朝向秦王:“敢问王上,此战是否只想震慑魏国?还是说王上除了震慑之外,也想守住夺下的城池?”
秦王稷一愣,当即想明白了,朝魏冉点点头,一手握拳压在腹前,倒是略有几分君王的谦逊,“左相说的是。既然这块魏地丰饶,秦国应当守住。若是想守住土地与百姓,左相以为,该如何做?”
魏冉偏头看向白起,字字掷地有声,“杀魏国官吏,夺府库官粮,步兵守城,不扰百姓。”
白起拱手俯身,“臣领命。”
“既然如此,国尉率骑兵先行北上,沿着太行山由北至南,先斩断曲沃通道,绝了魏国发兵运粮的路,我亲率步兵,沿着安邑北上与国尉回合,分兵把守曲沃,其余步兵随着国尉往西夺城。国尉以为如何?”
白起点头,“正是此意。”
秦王稷看着白起与魏冉商议用兵,面上笑意更暖,见两人达成一致,当即抬手,“长史,取兵符……”
“慢。”
一时间,秦王稷、白起与魏冉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上首闲闲坐着的太后,却见她嘴角浅浅勾起,一双狐狸眼盛着盈盈笑意,望向下首仍低头默然站着的蒋泊宁,“听闻墨家新制了弩机,还叫国尉试了许多回,改了许多回。现在可否已经能给秦国骑兵配上了?这行军打仗的,军械如果跟不上,只怕兵力也是不足的。”
魏冉眼尖,当即瞧见白起背后的双手一瞬攥紧了拳头。
蒋泊宁也没往前走,只侧身面向太后,福身行了个礼,抬起头,朗声回道:“连弩已经改好,十日前已经交给了国尉,送去军械库批量打造。一并送去的还有新制的火油小罐,用于骑兵攻城。”
“火油小罐?”
“是。”蒋泊宁颔首,“先前国尉火攻大胜韩魏联军之后,便向巨子说过骑兵火攻略有不便,泊宁用火油浸满黄泥,装进瓦罐封好,配上羊毛绳索做火引子,点火投掷攻城,威力虽不大,但能震慑敌军,替骑兵攀城墙入城争取时间。”
太后拍手叫好,嘴角笑容却早已不见,冷眼瞧向蒋泊宁,“墨家当真是有功。本后无甚可问的了。”
见太后松口,秦王稷抬眼瞧了瞧白起,将向寿唤过来,取了虎符兵令,分别交给白起和魏冉,郑重道,“此次既然要偷袭曲沃,寡人不便在蓝田誓师,寡人在等咸阳,等国尉和左相凯旋。”
白起与魏冉均握着兵符,拱手朝着秦王稷深深一躬,高声赳赳,“臣定当不负我王。”
殿下待命的内侍随即走上来,将羊皮地图收好,推到后头去。魏冉将兵符收进袖中,朝上首拱手道:“时不我待,臣与国尉先告退,去蓝田大营了。”白起瞧了旁边蒋泊宁一眼,也跟着拱手要告退。
秦王稷点点头,“寡人也要去见卫先生了。”说罢,也转身面向太后,道了句“儿子告退”。
蒋泊宁见上首太后眯着眼轻轻点了点头,三人退了几步转身往外走去,也往前走了一步,拱手告退正要跟上他们,却听见后头太后的声音响起。
“泊宁丫头。”
白起脚步一顿,转身与蒋泊宁相望,只见她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目中坚定其中无畏无惧。蒋泊宁转过身去,双手在身前交叠待命。
“你方才说的那个火油小罐甚是有意思,留下来再与本后说道说道吧。”
蒋泊宁拱手一躬,“是。”
顿了许久,身后脚步声才又响起,渐渐行远,直至听不见。蒋泊宁脊背仍旧伏底,也不抬起头来,只等着上首的太后先开口。
声音柔媚婉转如水,字字却冰冷如刀,叫殿中的婢女也是肩头一跳。
“泊宁丫头,你可知错啊?”
蒋泊宁抬头,那面容冷淡,忽地低头,缓缓绽出笑意来,拱手躬身更低,笑声朗朗,“泊宁一心为秦国,不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