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观念,就是觉得自己好厉害,莫名有种优越感,我受宠他不受宠,我要有什么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是个皇上又怎样? ”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画面,杜氏微笑里充满怀念:“可我也心疼他。他惹了太后娘娘生气,娘娘要罚,我就帮他说话,他好多顿打都是因为我免的……怎会不承我的情?我从小就没吃过苦,为了他,我第一次摔破手皮,哭了很久,他也是第一次收起身上竖着的刺,僵硬的不熟练的安慰我,走近我。年少慕艾,青春时期的每一份心思都很纯很美,我为他绣过人生中第一个丑丑的荷包,他为我在将近五月的时节深夜爬山,一路策马顶着露水敲我房门,送给我一枝桃花——只因我只在白天稍稍提过一嘴,说季节过去看不到桃花了好可惜。”
“他心里有我,小心翼翼的喜欢着,我也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太后疼我,知道我的心思,不愿我难受,不管外头有什么矛盾,在后宫里基本和他不吵架了,罚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那些日子日子真好啊……”
“可惜流脓的伤口,什么灵丹妙药都不管用,太后想要权,这是她一生的执念,他是天子,必须守住大权不可以旁落,这个矛盾破解不了,终归……要走到那一天。他们两个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其实彼此都没有痛苦,这是他们追逐理想心智博弈的必经过程,是胜是败都畅快淋漓,最痛苦的……是我。”
“我不想辜负太后,也不想负了他,总有一些两难取舍之事……所以他怪我,现在还是。”
说到这里,杜氏素手掩面,眸底有shi意微闪,整个人似乎回到了那段纠结的岁月:“这样的爱很交织……你还小,大约不懂。”
焦娇眉梢微挑,所以说了这么多,是为了炫耀?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点发酸,不管杜氏说的是真是假,那些带给他伤痛的岁月,她没有参与过,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她,太天真了。
她端坐椅上,目光安静的环视四周——处处寒酸的冷宫,微笑:“可惜我只看到了他对你的恨,看不到爱呢。”
杜氏眼神瞬间凌厉:“你懂什么!他因我生出这疯病,若病有好的可能,也只能因为我!他有心病,我就是他的心药!”
“所以就算恨,他也不能让我死,还得清楚的记得他爱我,要永远爱我,这样才能有痊愈可能,不然一辈子也别想好——”杜氏脸上笑容特别奇怪,有Yin鸷也有疯狂,“你放弃吧,怎么努力都没用,嫁进来只有一个结果,耗在这深宫里等死,不嫁,或有一点其它幸福的可能。”
焦娇有些意外:“他的病……因你而起?”
杜氏斩钉截铁:“当然!”
焦娇感觉有点奇怪,别的地方,比如太后,比如青梅竹马谈情说爱,杜氏讲的很仔细,到这一点就说不清,笼统带过,是真的以为她傻,被前面的话吓住这句就下意识信了?
“为什么一直阻止我嫁进来,担心夜不能眠,恐惧的想象成为事实么?”
杜氏目光森寒:“笑话,我怕什么!你算老几!”
对方太过色厉内荏,焦娇反而更放松,直直看迎着杜氏的目光:“你一直在对付我,从最初的宫女眉俏到刘云秀身边的得用下人,都有你的安排是不是?”
“你怕我嫁进来,怕最终连冷宫这点地方都没有了,你怕死,怕他忘记你。”
杜氏脸色大变。
焦娇慢条斯理抚着袖角,微笑:“事实总是这样残酷,时光会流逝,世上没什么东西能永恒,记忆会褪色,伤痕会长好,人会忘心志会成长,纵使情深似海,不看不想,也会被掩埋在尘埃里,沧海变桑田。”
“你怕敌不过我,更怕敌不过时间消磨。”
“你那妹妹没用,在我面前过不了半个回合,这个‘病因’你也哄不了我,你的底牌不多,大约也只这两张?现在都用完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焦娇逆着光,烛光下剪影平静灵透,尽管在笑,也无往日甜美感觉,此刻的她,哥像一个成熟女子,手握大局走势,一脸‘你已经阻止不了我’的自信和笃定。
她强大,优雅,果断,秀美,就像一个皇后!
皇后就该是这样!
杜氏紧紧掐住颤抖的指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你——你这么心机,他知道么! ”
焦娇轻笑一声,怜悯的看着对方:“你自以为全部藏起来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杜氏一愣,之后后背发寒,眼神惊惧,整个人开始颤抖。
是啊……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藏住了么?
“真是可惜,你拿着一手好牌,却自作聪明走错了路,他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焦娇起身要走。
杜氏突然掀翻桌子,茶水碎片倾泻一地,“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生病么?他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你就不怀疑他为什么不杀我?你想的这么美,知不知道有多少东西他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