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见,目光骤然一停,繁纱裙摆下的步子倏忽原地顿住。
郁兰莘和魏黎成也双双停下,怪道:“不走了?”
宁莞笼在云絮广袖中的指尖动了动,蹙起两弯柳眉,没头没尾道了一句,“没救了。”
郁兰莘愈是奇怪,“什么没救了?谁没救了?”神神道道的。
她敛着海棠红绣芍药的宽摆锦裙,微扫淡影的眼角高高一抬,嘀嘀咕咕地从宁莞左手边的巨石块儿上踩过。
勾着红鲤的软缎鞋将将在尘灰一片的石头面儿上落定,便传来噗噗的声音,连带着几声有些尖利的高呼划破耳膜。
郁兰莘反射性地抬头,脖颈尚未正直,一股温热的已经喷溅在了她身上,濡shi了臂间袖衫,黏黏地粘在胳膊上。
她本穿的红色衣裳,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只以为是谁倒得的什么茶汤汁,当即嫌恶地皱脸撇嘴,是火上眼睫,赫然生怒。
她愤然甩了甩手,叫衣上凝了一滴滑落在手背上。
暗红的一团刺得两眼震然,登时喉间堵塞,涌上到嘴边的恼骂声也被生生压了回去,又尖有利的惊叫声吓得草间蟋蟀也一跳远去。
与此同时,守墓八人砰砰倒地。
这些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郁兰莘扒着自己的外衫,看那黏腻腻的,一边呕着嘴想吐。
卫二叔和捕头衙役诸人忙一涌而上,噌噌噌的几下,尽数围到了倒地的八人身边。
有人探手,“没气了。”
在场诸人闻言无不骇然。
宁莞掀了掀眼,杏眸里映着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只停了几息,转身离开。
卫世子这个时候是离不开了,几人便自行出了卫家的陵墓园。
后面郁兰莘一张俏脸青白青白的,咬牙切齿地说着卫家的嫌话。
魏黎成这个时候也没理她,落后宁莞一步,低下声音,只两人可闻,“外曾祖姑是发现了什么?”
宁莞说道:“中毒了而已。”
言罢,她便不再多言,反正官府的人都在,和她也没有关系,何必多管闲事。
今日来这一回,也不过是给魏黎成面子而已。
魏黎成见此亦不再多问。
出了陵园的绕着锁链的铁门,宁莞正要往马车上去,浮悦一声厉喝,“什么人!”
宁莞循声一望,就见不远处的高墙上扒着一青灰布衣的人影,身后背着剑,两手扣在墙上,支露出半个头,正鬼鬼祟祟地盯看着陵园里,也不知道究竟在打量什么。
那人听见浮悦的声音,抖了一下,立时转过头,不过须臾便从松手一路滑落,稳稳定在地面儿上,借力一使,凌空翻身越过篷房,停在几人八九步远处。
浮仲浮悦与旁余侍卫警惕拔剑,挡在前方。
宁莞从他们肩臂缝隙间看了一眼,倒正正好对上视线,那人面露惊喜,伸出两根手指撩开左右额边飘来飘去的两缕头发,连声说道:“宁姑娘,宁姑娘!是我啊,你不认得啦?”
宁莞怔了一下,再多看了两眼,还是没认出他到底是哪个。
她认识的人不算多,记忆里真没这么个模样的人。
那人哎了一口气,又出声道:“我啊,水一程,大理寺,牢里见过的。”
大理寺?牢房?
提到这两处,宁莞方才恍然,住隔壁间儿那个赖着不走的水家庄水一程啊。
她仅有的一次蹲牢房经历,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只是当时一张脸灰扑扑的看不清原样,实在和面前这个清秀的小生对不上,她这才一时没想起来。
宁莞稍含了一缕笑,“是水公子啊,你从大理寺出来了?怎么会到在这处来?”
水一程笑回道:“两个月前就出来了,这不是找我那离家的姑姑和表妹吗,就到处走走,四处看看。”
要不是祖父传信催得厉害,他其实是真的不大想出大理寺的,包吃包喝包住不比这江湖风里来雨里去自在舒服啊。
可惜啊,堂兄深觉他堕落,告到了祖父那里,他不得不继续出来找他那姑姑和表妹了。
宁莞颔首,“原来是这样,现可有什么消息了?”
水一程:“没有,就是察觉到些踪迹,跟到荷水湾来了。”指了卫家陵园,“正巧听见里头有尖叫声,还以为碰上什么事儿,就扒着墙瞧了两眼。”
他稍一缓话,状似好奇道:“这里头是卫国公府的陵园吧,我听京里传言说得厉害,是被盗墓贼盯上眼了?情况怎么样?”
宁莞沉下疑虑,回说道:“不大好,就在方才还猝死了八人。”
水一程闻言眸光微暗,皱了皱眉,旋即又抬起笑,“那是不大好。”
两人简单寒暄,他也多留下,拱手告辞,“我这就走了,宁姑娘,后会有期。”
宁莞笑着应了一声,眼见着他策马远去了,才敛下笑意,坐着马车回往城里。
郁兰莘坐在一边收拾她的衣裳,难得安静,宁莞靠着车壁,交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