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没有放下对彼此的怨恨,明明都是受害者,可他们的选择权或许比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多很多。
孩子是在苑城出生的,后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搬来了这里。
渐渐地,孩子越张越大,家里的老人越来越衰老,这两个有着天大不幸的人被迫要承担起家族的重担,于是打开牢笼的雀儿再次回到笼子里。
这怒火怎么办呢?
还好还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在他的制造者眼中是最不该出现的,他不该活着。
他的母亲想到了最好的办法折磨他,他母亲的每一任情夫都是他的爸爸,唯独他的生父,他要叫叔叔。他的生父就比较直接,不喜欢,就扔掉好了。于是他最长生活得地方是仓库里,壁橱里,甚至是地窖里。
后来父亲开始认命奔波于家族中的生意不常在家,他也不能再被一只手就塞进壁橱里时才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可他母亲不会让他好过的,他被要求在母亲和情夫温存时在楼下等待,等待接他母亲回家。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他叫过爸爸的每一个男人吻别,并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一年。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却并不被允许离开这座城市,他父亲特意回来看着他填报志愿,他唯一的自由就是可以住校。
他和同龄人格格不入,他好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恶魔观察者,任何人的恶意都他都可以洞悉,于是他从来无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当他知道自己必须接受治疗的时候是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太阳非常大,足球场上一群和他年纪一样的男孩在踢球。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
他想,我和他们难道不一样吗?
第二天,他去了医院。
七年,他一直在接受治疗。
他的名字叫郎星辰。”
这是郎星辰的原话,我只听了一遍,却刻骨铭心。
他的阳光是真的,他的不快乐更真。
昨天,除夕。春晚刚刚开始半个小时,他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我家楼下了,可不可以让他上楼。
我下去接他。
看起来身上没有伤,我放心了不少。
他看见我之后一把就抱住了我,说, “我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你了,陈柯。新年快乐,辞旧迎新。”我问他怎么了,他跟我讲了上面的故事。
之后他继续跟我讲,上个月失联,是因为他外公去世了,家中最后一位老人去世了,他开始了第二次试图冲破这个束缚他的囚牢,第一次就是自救。第二次没有成功,但是效果还是很显著的,他父亲生平第一次对他发怒,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他。
家里虽然实力还算雄厚,但他父亲却始终不是经商的材料,守成尚可但开拓却难,如今这个市场,根本没有守成之说,于是他祖父经营的心血被人一点一点蚕食,到了如今歧视已经空有一个壳子,他母亲倒是很有点经商的头脑,但是为了报复,他母亲在他外公的葬礼上捐掉了外公留下的所有财产。
如今的形势看来,他父亲还没有他处境好,因为他祖父去世之前留给了他一大笔钱当作对他生命的补偿。
这一次,是他第三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
他说,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次会成功,如果他占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来和我分手。因为他不配再爱我。
幸好,万幸,谢天谢地,他成功了。
辞旧迎新。
我无法想象他以前有多难过,也无法想象他现在有多难过,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摆脱他父母的,我只能抱着他。还好,我还可以抱着他。
这次他没哭,反而我哭了。
不能用心疼来形容,应该是锥心之痛,真实的心脏疼。
他帮我擦了眼泪,说,“这是你给我的力量,我才敢这么做。”
他把命压在我身上了。
我说,上楼吧,爸妈都在楼上呢。
其实我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多跟爸妈说一说他的,说一说他有多好,让爸妈多喜欢他一点。
我们一起跨过了新旧交替的时候,吃饺子的时候,我们都吃到了包了糖的饺子。
我爱他。
一月二十七日 晴
我还是没办法从他的经历中缓过来,太难过了。
我没有跟爸妈提及他的过去,妈问家里是做什么时他顿了顿,说前两年父母已经离婚了,都移民国外不再回来。妈还唏嘘了一会。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
我已经顾不上爸妈是不是喜欢他,愿意接受他,我只想好好爱他,疼他。
往后几十年,他都要真的快乐。
这两天晚上他都黏人的紧,我也很乐意让他黏。
趁他在洗澡,我赶紧写一下,等他出来就不行了。
一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