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若,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他一口一口将这碗素面全都吃了下去, 而后抬眸, 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少女面庞如玉,白皙透亮,神情稍显脆弱, 眼中却又很坚定。
等他吃完,顾盼就忍不住迫切的站起身, 不愿意和他相处, 转身道:“我要洗漱休息了。”
她觉得钟砚变了, 虽然依旧强势霸道,是个决绝冷酷心机颇深的上位者,但他刻意在她面前表露出的纤细的脆弱感, 总将她的记忆拉扯回侯府里那段最辛苦的、他们相互依偎的日子。
那时候的钟砚的那双眼眸中,不似如今,晦暗生不可测。
顾盼记得那是一双清澈透明又处处透露着可怜神态的双眸。
钟砚并未离开,等她出来时,他安静靠着床,手里捧着本佛经,垂眸不语。
顾盼一面将头发擦干净,一面走过去,捅了钟砚一刀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没有那么忍受。
男人静静放下手中的佛经,一动不动凝望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清冽干净,“你心里还记挂着赵焕章吗?”
顾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丝毫不怀疑赵焕章是钟砚这辈子最厌恶的人,以为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的概率几乎等于无,没成想也有听见钟砚主动提起他的时候。
“有和没有,都和你无关。”
钟砚眉眼舒展,缓缓一笑,他极为聪明,在顾盼换了个壳子回来后,从前的猜疑串联成一条线。
顾六小姐脾气大气性高,不识字没远见,也谈不上是个善良的人,成婚后他和顾六小姐独处过一次,眼睛里的神态是骗不了人的,那是他们之间相互憎恶,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后来。
对,也就是在顾六小姐将他祖母留下的玉佩砸碎了之后,他的涵养和隐忍付诸东流,大力推了她一把,她的脑袋磕到了桌角,血水顺着额头滴落,当时她昏迷了。
而他自己也受了伤,发了一场高烧。
醒来睁开眼后看见的顾六小姐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殷勤讨喜,还有点蠢,容易轻信他人。
那双眼里的神态,钟砚到今天都还记得。
他虽没有十分的把握肯定心中的猜测,但钟砚这人工于心计,轻易就能找到她的破绽。
钟砚笑了笑,气势不再含蓄,锋芒逼近,他逐字问道:“你以为他爱的是你?”
顾盼手紧了紧,往后退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你什么意思?”
钟砚侧目,笑了起来,“他喜欢的是顾六小姐。”
顾盼哪怕再死上好几回也不是钟砚的对手,她向来都知道男主很聪明,从把她带回宫里之后,闭口不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松开手指头,不安的情绪缓缓消退。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哪怕钟砚知道从前的她不是货真价实的顾六小姐,那又怎么样呢?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钟砚甚至磋磨了她对回家的欲望。
她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进不得出不去,她每天都在用“既来之则安之”六个字安慰自己。
钟砚直起身,单手抓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刚好能掌控她,贴近了看,她的肤色细腻莹润,“你放心,我不问你。”
老实说,如果钟砚非要逼问她是谁,顾盼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穿书这种事对他们而言匪夷所思,若是钟砚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人物,恐怕就要当场黑化毁了这个世界。
那她也得陪葬。
如非必要,顾盼并不想把事情变成这样。
她实在是累,也没什么要和钟砚说话的欲望。
那一刀斩断了她的恨意,似乎也把他对钟砚初时的心动一并砍了。
钟砚从背后抱着她的腰,占有欲十足的姿态,顾盼动了动,知道自己挣不开后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费那么大劲做什么呢?该睡睡该吃吃。
放平心态后,顾盼便心安理得在皇宫里住了下来,她和钟砚好像达成了一种共识,和平相处。
顾盼再也不想和他翻旧账,不断的回忆过去,人是没有办法往前走,她得翻开她人生的新一页。
她坚信,系统再怎么垃圾也不可能把她困在这个世界里一辈子。
转眼,她在皇宫里被迫住了三个月,秋天变成了冬天。
顾盼还是很喜欢京城的冬天,每到这个时节,总是雪天,飞檐之下。白茫茫的一片望过去的确很漂亮。
冬至这天,小太子大驾光临。
等过完新年,他快要六岁了,转眼之前那个爱哭还喜欢撒娇的小孩子,已经长到到她腰这么高了。
愿哥儿这么久才找上门来,的确是一忍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