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高邮县令有问题,要么底下的衙差有问题,所以黄友碧才失去了消息。
仇英盘膝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伤到了周王,才半天功夫就被打的皮开rou绽,身上没一块儿好rou。
幽暗的牢房之内,他一双眼睛好像夜行的兽,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灼灼亮光,隔着牢房的门与柏十七对视,语声轻昵,犹如旧时:“我小时候总是被人骂野种,因为我娘做过皮rou生意,哪怕后来她从了良,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别人的谅解,走到哪儿都有人嘲笑我的出身,连死去的爹也被人当作笑料。”
柏十七静静站着,不明白他为何忽然之间讲起旧事。
“后来有一天,钱副帮主出现了,他说他跟我爹亲如手足,带了很多吃的穿的用的,对我还特别亲切,像父亲一样。不不,比我记忆里的父亲更亲切。我爹生前还时常打我。”
“再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一件事情,我叫爹的人并不是我的亲爹,我爹是前漕帮前任莫帮主,我不应该姓仇,应该姓莫。我去问我娘,我娘只顾着欣赏钱副帮主送来的绫罗绸缎,每日沉醉酒乡,没两年就醉死了。”
“见到你的第一眼,钱副帮主就说,那是仇人的女儿,让我一定要想办法为亲生父亲报仇……可是……”
柏十七替他说了下去:“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我跟你一起长大,待你不差,你就开始犹豫了?”
仇英深吸一口气,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敢去回望自己走过的路:“我后来发现自己没办法对你下手,柏帮主又想让你我成亲,我甚至……甚至还动摇过,幻想过跟你成亲之后该有多幸福。可是……你我有杀父之仇,我怎么能跟仇人的女儿成亲呢?”
“所以你就杀了萧石他们?”
柏十七脑子里轰然作响,手握着牢门,指甲深深的抠进去,艰难的说:“我与你有仇,你冲我来就好。萧石他们不止是我的臂膀,还是你的兄弟啊!你怎么能……”她目中腥红一片,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满是残肢断臂的水域,初闻噩耗之时的惊痛难当。
仇英似乎也不愿意再回想这一节,自嘲一般倚着墙角笑道:“我以为钱赛所说就是真的,你爹却说我根本不可能是莫帮主的儿子!我对钱赛深信不疑,却从来没想过,他只是想在你爹身边埋一颗对他死心塌地的棋子!”
柏震霆敢做敢当,仇英在他身边多年,熟知他的秉性,自此才对钱赛起疑,亲自去查他母亲当年之事,才发现事实果然如柏震霆所说,他不可能是莫帮主的儿子。
污浊的牢房里,仇英近乎贪婪的盯着柏十七看,好像想把这个人深深的刻在心里。
他说:“他对你很好是不是?肯为你挡刀子!”
柏十七:“我爹呢?”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经年纠葛离乱,曾经的背叛与谎言,连同少年男女的心事,统统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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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震霆被柏十七带人从仇英院子隔壁的暗室里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重伤被囚禁了近乎十来日。
留在他身边的算盘见到柏十七,当即慌了神:“公子呢?”
柏震霆已经昏迷数日,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命垂一线,往日威风凛凛的男人嘴唇干裂,披散着头发,乌发之中夹杂着霜色,仿佛一夕之间老去,令人惊心。
柏十七懒的跟他废话,吩咐舒长风:“他或许知道黄伯伯的去向,好好审审他。”柏震霆虽然找到了,但黄友碧却失去了踪影。
朱瘦梅神情凝重的搭上柏震霆的脉搏,从把脉到处理伤口,眉头再没有松开过。
周王派人查仇英的小院,也查过暗室地道之类,一无所获,却不知道这条巷子连着好几家都被仇英买了下来。
算盘挣扎不休,嚷嚷不止:“柏十七你做什么?如果不是公子刀下留人,柏帮主早死了!”
柏十七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为你家公子治病,我父亲跟黄伯伯焉有此灾?别再跟我提你家那忘恩负义的公子!”她强硬道:“塞住他的嘴巴,拖出去!”
她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连在仇英面前都没有发作,又何必在算盘面前发作呢。
过去的,付出再多也追讨不回来,被背叛的伤心、无数次的舍命追寻、老父亲的命都差点搭上去,难道声讨怒骂,杀了仇英,就能将那些活生生的兄弟跟过去无数快活的岁月追回来?
于事无补而已。
柏十七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虽然平日嬉笑怒骂没个正形,但逢大事却极为镇定,心中纵有惊涛骇浪,面上也还能撑得住,拿出她少帮主的派头,协助宋恺元带伤处理钱赛留下来的烂摊子。
漕帮大会之后,周王殿下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带伤处理公务,更不能跟在柏十七身后,只能派舒长风随行保护柏十七,听从她的命令。
舒长风不愧是周王殿下的心腹,找到了柏震霆之后,追查黄友碧下落的方式就颇为简单粗暴。
算盘先是经受了刻骨铭心的酷刑,再结实的嘴巴也被他撬开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