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衙门的师爷吴幸子有点不对劲。
每两日就雇一次柳老头的牛车,跑到半日路程外的鹅城,也没有多待,柳老头一管菸抽不到一半,吴幸子就回来招呼他回家了。
柳老头一开始也不在意,有人愿意叫车他便能多赚点钱,眼看冬天要到了,攒点钱好过年不是?
可这十多天过去,柳老头心里就惦记上了,担心吴幸子是不是被什麽人给骗了。
毕竟整个清城县没人不知道吴幸子这人,过得清苦不说,还孤家寡人的,在衙门当师爷,一当当了二十多年,眼看都要四十岁了,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柳老头怎麽想,都觉得吴幸子像被人给骗财了,至於为何不往骗色上想......唉,一个大男人,撑不过一刻钟,那得多丢脸是不是?
一开始,柳老头只是跟老伴闲嗑了几句,谁知道没两天,半个县的人都知道这回事了。
清城县实在太小,也实在太无聊。
於是这日吴幸子又来找柳老头时,被柳大娘给拉住了。
「幸子啊。」柳大娘话才出口,眼眶就红了,看得吴幸子一愣一愣,顿时慌了手脚。
「大娘,怎啊?有人给您置气了吗?要不我替你写状子?」吴幸子也不是头一天遇见街坊邻居哭着上门求助了,他当了大半辈子师爷,啥不行就是写状子几乎不用动脑也能一气呵成。
「幸子啊....呜呜!」柳大娘这下真的哭上了,吴幸子手足无措地举着双手,求助地看着在一旁替牛刷背的柳老头。
老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家婆娘,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
这看来挺严重啊!吴幸子连忙在心里回忆这几天县里出的大小事。
王二家跟石大家几日前因为家里小儿女私订了终生,闹上衙门吵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乔定了聘金跟嫁妆,最後大夥儿乐呵呵的谈论喝喜酒的事。
安大爷家小孙子偷摘了许老头院子里探出头的柿子,小孩儿被推了一把也闹上衙门了,状子也还是吴幸子写的,但没办炷香时间县太爷就解决了这件事,两家乐呵呵的一块儿吃柿子去了。
李大姐与放牛的老王因为田界有些小龌龊、周家寡妇与长嫂之间有些争执、李三欠了族长三两银子死活不肯还闹着要拿命抵......想来想去,吴幸子就是想不到柳家摊上了哪件事。
可见柳大娘已经哭得双目红肿,双肩颤抖,吴幸子只能不住的安慰到:「柳大娘别哭别哭,幸子什麽忙也愿意帮您啊?」
终於,柳老头看不下去了,重重咳了声,柳大娘这才猛的止住哭泣,抹乾了眼泪盯着吴幸子瞧。那湛亮的眼神,把吴幸子看得一阵激灵,莫名感到大事不好。
「幸子啊。」柳大娘又唤。「唉,幸子啊。」
「是,大娘。」您倒是说点别的呀!吴幸子一辈子没被人喊过这麽多回。
「幸子啊,你......你老实告诉大娘,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左思右想,柳大娘也不想吓着吴幸子,隐隐晦晦地问了。
吴幸子眨眨眼,很快露出无奈至极的表情,叹了口气:「大娘,您、您......您忘了,我不喜欢姑娘啊。」
柳大娘也眨眨眼,一瞬间有些楞神,但很快回过神又哭了:「唉,可怜的幸子啊,你这是被男人给骗了吗?」
这下子连抽着旱菸的柳老头都露出不胜唏嘘的表情,连连摇头。
吴幸子脸色一红,胀得跟猪肝似的:「不是啊,大娘,你怎麽认定我被男人给骗了?」
「什麽?难道你去骗了男人?呜呜呜呜,幸子啊!你怎麽、怎麽变成这样?大娘早告诉你,你年纪也不小了,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有个知冷暖的人在身边总是好的,偏偏你......唉,竟然还骗起了男人......唉......」
不是啊,除了骗人与被骗外就没别的猜想了吗?
他这些年做人是做得多失败?
「大娘,你想多了,幸子没有骗人也没被骗。」吴幸子无奈至极的抹抹脸,接着缩起肩膀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大娘,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你说你说,大娘我绝对不跟人说。」柳大娘猛点头,握着吴幸子的双手两眼发光。
迟疑了半晌,吴幸子才下定决心吸口气轻声道:「大娘啊,我这些日子是交了飞鸽之友。」
「飞鸽之友?」柳大娘瞪着眼,满脸困惑。
「欸,是。」吴幸子搔搔脸颊,豁出去了:「大娘,你也知道我明年就四十了,这把年纪既没出息也没钱,还喜欢男人,想找个结契的对象搭伙过日子也不容易。」
「这是这是......」柳大娘深以为然地点头,吴幸子脸色一白觉得自己更加前途无亮。
「所以,我就想也许可以靠飞鸽交友,指不定能遇上个良人.....」默默抹去心口被扎出来的鲜血,吴幸子语气淡淡地彷佛讲他人之事。
「这是这是......」柳大娘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