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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逾噼里啪啦的打了两行字,看了一会儿又不满意的删掉了。
毕业前写论文这种事是每个学生的心头痛,秦昭逾也不例外。
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空气细小的浮沉中还透露出淡淡的消毒水味,公共学习区有两排长桌,他坐在靠窗的一角打字,手机的和弦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斜对面坐的两个女生抬起头看向他,秦昭逾忘了静音,微微低头示意用口型说抱歉。那两个女生看到是秦昭逾脸上立刻浮现出明显的粉红,随后其中一个转过头小声说了句,“居然是秦昭逾诶!”然后抿唇带着些笑意,时不时又偷偷看他。
秦昭逾早就习以为常,他静音后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
那明明是个陌生号码,按照以往,秦昭逾很少会接陌生来电,可是他却把那串数字反复默念两遍,随后站起身,去窗边按了接通。
“喂?”
秦昭逾压低声音,对面的人安静了好一阵才开口,似乎是没想到这通电话会接通。
他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柔软,熟悉,撞击着他的心口,像一阵长鸣的钟声在里面反复回荡。
“秦昭逾。”电话那头长长吁了口气,良久才又说了句,“是我。”
当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秦昭逾就听出他了,可却像报复似的偏偏问了句,“你是谁?”
对面又是好长一段的沉默,秦昭逾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夏炽,”连透过电话都能听出他失落的语气,秦昭逾又心疼又有种得逞的快感,夏炽这么久不联系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对面清了清嗓子,听筒中有不清晰的风声划过,他又说,“我好想你。”
“你来找我好不好?你在哪里?我刚刚回家了,你不在。”夏炽好不容易说了个长句,又沉默了。
秦昭逾想了想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学校门口。”
秦昭逾把东西收拾好,转身下楼。
夏炽走了半个多月,已是深秋,学校门口种着两排梧桐,叶子基本都变黄变枯,还剩下少许墨绿色的挂在上面,又刮了一阵风,大片大片的叶子往下落。
他走得很快,几乎用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就从图书馆走到正门,站在树下,秦昭逾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夏炽。
夏炽穿着件暗红色却洗的有些发白的夹克外套,五分长机车裤,白色长袜,帆布鞋。从膝盖往下都露在外面,他似乎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却也没失去耐心般烦躁,百无聊赖的靠在旁边几乎光秃的树干上,时不时的低头看手机。夏炽膝盖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小腿还是一样的又细又白。
刚刚那阵风吹落的梧桐叶有一片刚好掉在夏炽肩膀上,他似乎没所察觉,那片叶子就静静地躺在那,好像是他肩膀的装饰物本来就在那儿似的。
夏炽头发又长了一点,他还是没剪,暗紫色,用一根黑色皮筋随便在脑后绑起来,鬓角又碎又长绑不上,他只好隔三差五用手别到耳后,一会掉下来,他又不厌其烦的别上去。
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身边路过,都忍不住侧目打量,甚至还有人冲他吹口哨,但夏炽没有任何回应。
恍惚间,秦昭逾觉得自己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他。
他来的路上走得那么快,无非就是想早一点见到夏炽,当初那些压在他心口的疑问全都浮上来,他挑三拣四想找出最重要的一句问夏炽,可是走到这儿,秦昭逾忽然又不想立刻到他身边了。这种感情奇怪又复杂,他怕面对夏炽也怕面对自己。
从什么时候自己的感情变得这么懦弱了?秦昭逾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就这么隔着马路看他。
夏炽好像又瘦了是不是,总觉得如果刮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跑似的,像一根即将下油锅被裹上面包糠的细豆角,紧紧的裹着那件大衣。他一个人站在那,看起来好孤独,秦昭逾从没这样远远的看过他,形单影只,他认识夏炽这么久,他好像连朋友都没有,只有自己。
而夏炽好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他没四处张望,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树上等,连他肩膀的落叶一直都没掉下来。偶尔吹过一丝凉风,他就双腿动一动,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川流不息的车辆隔在两人中间,秦昭逾怕他一不留神就把夏炽看丢了,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一秒都没有从他身上落下来,就这样抽完两根烟,等了一个绿灯,他才过马路走到夏炽身边。
“夏夏。”秦昭逾开口叫他名字,他本是想叫夏炽,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对他亲昵的爱称。
夏炽表情停滞大概只有半秒种的时间,就向秦昭逾扑了过来。
他顶着秦昭逾胸口往他怀里钻,像在冬季萧瑟寒风中终于找到取暖之处的人顶在他心口,顶的秦昭逾好疼,他便拉开大衣把夏炽抱进怀里,他低头看夏炽,夏炽仰头看他,他这才看见夏炽下巴上居然有了淡青色的胡茬,很细,很稀疏,他黑眼圈很重,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还有难以掩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