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颗炮弹炸上来,他们这艘船就会灰飞烟灭。
炮艇对炮舰,他们这一仗可真是蚂蚁吞大象。
孙泽手心里头全是汗,抓着计算尺,只觉得粘腻不堪。
他的脑袋瓜子飞快运转,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进入绷紧的状态。
“靠近!”
比起心慌手抖的孙泽,队长沉着得不像话,他果断地下了命令,“占领右弦135度。”
两条船的距离迅速拉近。
小艇怎么打大船?依靠的只有速度。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就好像近身搏斗适合用匕首,长剑却不好施展一样;越南人的炮弹射程远,反而不方便对付贴近他们的小船。
炮艇又靠近了,测出来的双方距离只有300多米。
“加大进入角。”孙泽刚喊出声,就听到嗖嗖的响。
他本能地往侧边一倒,一发炮弹就贴着他的耳朵穿了过去。
这也是他临时抱佛脚学会的作战技巧经验,根据炮弹的声响来判断与自己的距离。
孙泽脑海里头嗡了一声,嘴巴居然还继续嚷嚷:“往它的死角冲。”
远程炮弹有死角,一旦进入它的死角,越南人的船就必须得往后面撤,否则没办法发挥炮弹的威力。
小小的炮艇就在枪林弹雨中一往无前地拼命冲,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明明前面有枪林弹雨,但他们却不能停下来。
距离一寸寸的逼近,甚至在黑夜中,孙泽单凭rou眼都看到了对方指挥台里头的人。
“打!”
其实没有等队长的命令落下,米炮就喷出了火舌。
因为口径小,孙泽看着感觉米炮跟机枪一样,最大的优势大约就是射程更远些。
这些看着不起眼的米炮威力也不小,因为对方指挥台里头的人立刻趴下了。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兴奋,船身就重重地挨了下撞击。
靠的太近,越南人也发挥他们船舰体积巨大的优势,直接硬碰硬了。
队长没有下令让炮艇避让,咬着牙命令继续打。
他们不是炮弹厉害吗?直接打掉他们的炮。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海上云烟弥漫。
激荡的水花与炮弹燃起的硝烟搅裹在一起,除了若隐若现的火苗之外,外头什么都看不清。
孙泽手上多了把枪,时刻准备近身搏斗。
负责测速的海军跟他讲话,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孙工,你耳朵淌血了。”
孙泽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可不是,耳朵里头真淌出了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耳朵嗡嗡的。
完了。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刚才那发贴着他耳朵穿过去的炮弹可能已经震破了他的鼓膜。
这下子,外伤性急性耳聋肯定跑不了。
孙泽没有时间再去想他的耳朵,因为很快,第二下冲击又过来了。
伤痕累累的越南炮舰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疯狂地撞向他们的炮艇。
孙泽脑海中浮现出个荒谬的念头,也就是这股狠劲,才让美国在越南战场上没能占到大便宜。
炮艇很快被撞击出口子,船身向左前方倾斜。
“打!”队长咬牙切齿,“对着它的水线打,打不沉它变妖怪!”
可是他们的炮弹还没有发出来,太平岛方向先发制人,直接一颗炮弹飞射而出,对准了越南船的水线,船体立刻下沉。
艹,岛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打的还挺准。
队长不假思索:“上□□,帮它快点儿沉下去。”
一颗炮弹发出,整艘越南炮舰都裹挟在浓烟当中,船体倾斜进水。
海面多了橙黄色的身影,那是越南人穿着救生衣跳水逃亡。
按照惯例,孙泽他们有义务打捞俘虏。
可是他们自己的侦查炮艇也岌岌可危,一头栽向了太平岛浅滩,再也动弹不得。
越南佬最后的反击摧毁了船上的动力系统,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将伤痕累累的炮艇驶离。
队长命令旗兵打出旗语,请求岛上的海防署守军允许他们暂且靠岸休息,等待援助。
孙泽喘着粗气靠在船舷上。天上的云彩似乎也被炮弹打跑了,露出的月光皎洁明亮。
月亮姿态矜持,仿佛一位傲慢的美人,勉为其难地对他们作出肯定,还不错。
孙泽下意识地想要吹声口哨,手都塞到嘴巴里头了,他才发现眼下自己的状况不允许。
非常诡异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感觉不到耳朵疼。
糟糕,他在心里头告诉自己,这下真的要完蛋了。
疼痛不可怕,往往更可怕的是丧失疼痛。
现在他的耳朵轰轰的,周围人说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其实大家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