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闹钟;播放器的进度条在稳稳地朝前移动。
然后前奏结束,伴奏变调,歌词即将被唱出;池清犹豫一下,条件反射地按下暂停。
也许是放在口袋里,误触到了应用,于是开始自动播放了,池清想。
于是她放回手机,继续朝前走去。
——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离她百步之外,是一个明亮的大厅,大厅里有人影在穿梭来去,还有五颜六色的广告屏闪闪烁烁,明明暗暗。
还能听到各种嘈杂的人声。
还能看见地上被拉长的人影。
——和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前,自己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连距离都没有改变。
而池清十分确信,自己刚刚一步不停地往前走,走了少说五百米。
她重新掏出手机确认时间——没有时间,也没有信号,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屏幕上方的状态栏空空如也。
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
池清垂下视线,朝两边一扫——黑漆漆的玻璃橱窗上,只映着她,和她的小黄鸭气球。
小黄鸭安安静静地浮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池清吸了一口气,考虑两秒后,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她反而进一步确认了——对方暂时还不能对她怎样。
如果他们要灭她的口,根本不用这么费劲:她只是个凡人,一个“疲劳驾驶”或者“电梯事故”就能尘归尘土归土。但他们偏偏还要做出这样的布置——搞不好,他们在对她虚张声势?
再换个角度,这也许意味着,自己对他们来说,有着比“麻烦的目击者”稍微重要一些的意义——至少不能简单地杀人灭口。
池清扯了一下小黄鸭的绳子,抬头挺胸,耀武扬威地朝前走去。
——歌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不是来自自己的手机。那阵旋律从地下通道的音箱里飘出,从天花板上飘飘荡荡地落下,仿佛一张偌大的蜘蛛网,轻轻蒙在这个狭窄的世界之上。
然后前奏结束,曲子变调,歌词从一个慵懒沙哑的女声中缓缓淌出。池清停下脚步,听着那个无名的歌者一个词一个词地yin唱,像在昏昏欲睡的午后,对着镜中自己的呓语。
她突然意识到,虽然自己用这首歌做了闹钟铃声,但她对它的全部印象似乎只有“电影插曲”。
她不知道这是谁唱的,不知道歌名,甚至不知道是哪部电影,也从未想过去搜索确认;她选择它作为铃声的时候,它在她手机中的文件名是“曲目01”。
而她与之相关的记忆是——多年前,她从一张原声CD上截取了这首歌,从此一直存在手机里,换机子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
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电影的插曲”。
……这个记忆真的准确吗?
歌者唱到了第一段的高chao,嗓音缓缓抬高,情绪中的慵懒也渐渐褪去,歌词里逐渐流露出一些等待和焦躁的感觉。
池清对部分内容有些陌生,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听过。但她猛然想到另一件事——布置出这一切的人,在想方设法让自己听完那首歌?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在阿宇的公寓里,珀西瓦尔一边寻找插在墙壁上的细针,一边告诉她:“内核”有很多种形式,并不全都是固定的样子;除了针以外,也有可能是颜色、图案、声音……
也有可能是“声音”。
这首歌……是一个“内核”?
池清猛地堵住耳朵——不能听了!
不能继续听下去!
不知道事实是否和自己所想的一样,但眼下也无法分辨证实。池清使劲捂着耳朵大步朝前飞奔,然而这地下通道像一个相接的圆环,她似乎永远都跑不出去;那阵歌声仿佛长在风里,溶在她的耳膜里,无论她跑得多快,耳朵捂得有多紧,那个女声始终不紧不慢地在她脑中响起。
池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那歌词中的女人在等待,在寻找,在期盼……在憧憬一个明亮的未来;歌声还没有结束,但她全身都被恐惧和疲惫笼罩,她要跑不动了,要迈不出步子了。
更令她害怕的是,她感觉到有一些模糊的画面逐渐从记忆中浮现,像在水面之下掠过的巨大的鱼影——也许就是因为这“内核”的影响?
……不对。
池清原地站住,鼓起勇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情况下,不能继续跑了——跑得再快,也只是在原地绕圈子,并不能逃离这片音域。
池清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
歌词中,女人的期待落空了,歌者的音调陡然一沉,怨恨从曲子中溅射而出,像一粒被猛然捏碎的葡萄。
池清站在原地喘气,努力稳住呼吸。小黄鸭气球一直被她牢牢攥在手里,就算是惊恐的奔逃中,她也没有松开。
她抬头看了看那只飘飘荡荡的小鸭子。
耳边的歌声还在继续,女人的怨恨和无望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