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彬听见李津止校服外套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帮他拿出来看:“咱爸的。”
“接。”李津止没废话,骑车的速度也没减慢。
“喂?爸,”李迟彬单手搂住李津止结实的后腰,一手接电话。
“嗯,我哥在旁边呢。”
“她在哪?”李迟彬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马上就去……”
“怎么了?”李津止问李迟彬,还没等到回答,他已经停下了车,因为他感觉后背已经shi润了。
“你哭了?”李津止停车下来,捧住李迟彬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李迟彬在李津止怀里颤抖,泪水簌簌落个不停。李津止从来没见李迟彬哭过,谁惹他伤心他最多也就是骂个不停。李津止突然就觉得心脏被揪得死死的,自己也不怎么喘得上气来,隐约感觉有事发生,只能拍着李迟彬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哥,哥……”李迟彬哭得鼻头泛红,眼睫被厚重水帘遮住,看不清李津止的脸。
秋日的梧桐大道上,铺满了金色的碎叶,踩上去有如细小糖纸般的轻微声响,远处的一捧灰鸟扑棱棱地盘旋在尖尖的教堂塔顶。
野风烈烈,李迟彬哭得伤心的泪水没有来得及被秋风风干就已经染咸了李津止的外套,渗进他的衬衫,深入一寸寸肌肤里去。
李津止不知道怎么安慰男孩,只好一下一下得抚平他的抽噎,摩挲他弓起的脊骨,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小迟,小迟。
第24章
“好的,我们到了。”李津止稳住心神,挂了和李图南的通话。
蹲下口口身子扶着李迟彬问他:“还好吗?”
李迟彬点了点头,刘海已经被浸shi,薄汗和泪水把深蓝色的围巾染shi了一块,李津止把他的围巾摘下来,拉着他走。
李迟彬平稳下心绪之后倒是不哭了,只是断断续续抽噎。走廊上李图南颓然坐在医院外的长凳上,腿上放着陆莎的提包,在数陆莎的美容卡。
有那么一瞬间,李迟彬觉得他父亲已经老了。他就在那儿静静地坐着,想着陆莎已经在回家做饭的路上了,或者是赖床不起不想上班,又或者在美容院和她的朋友谈天说地——他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
陆莎现在就躺在屋里,她哪儿也没去。可是没有人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医生怎么说?”李津止虽然不忍心去打断李图南,但也不想让他就这么一直颓然下去。
“你妈她……最多今晚。”李图南哽了一下:“去看看她吧。”
李图南还在门口询问医生CT结果,其实现在问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除非奇迹降临,否则以陆莎脑中Yin影压块的面积,最多也撑不了今晚了。
李图南一直在碎碎念,说陆莎总爱出去闲逛,自己开车技术又烂,天天上下班都必须自己接送,给她说了无数遍不要自己开车上路……
医生适当地点了点头,知道家属这会儿正需要宣泄,于是公事公办地安慰家属情绪。
李迟彬大口呼吸,吸饱了一腔消毒水味儿。轻轻地坐在床边,像是陆莎只是睡着了,自己害怕把她乱醒。
李迟彬真正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是在陆莎当晚走了之后,李迟彬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奇迹,生与死,没有与死神的搏斗与挣扎,一切都好像命运,一切都突然又自然。
李津止没有在他面前哭过,李迟彬却能轻轻楚楚地看见李津止的眼眶干涩泛红,与平常相比似乎更加不苟言笑。李迟彬也已经没有心情去逗笑他了。
陆莎的葬礼上,李迟彬穿一身黑色西服,想给李图南索根烟抽,烟还没到手就被李津止打了一下手背。
“你去屋里。”李津止把李迟彬安排妥帖,自己顶着一张面瘫脸跟着李图南应付外面的宾客。
有人来吊唁,有人同情,有人惋惜,也有人悲恸。李迟彬坐在屋里,低着头扶着一把深棕色的大提琴,他的手几近握不住琴弓,音调滑了一串,索性把琴弓扔出去,刚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黑如瀑布般淋下来,几近昏厥,摸了把脸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泪已经干透。
这年秋天,陆莎的去世说不上是惊天动地,甚至走得悄无声息,却如一道地堑深深扎入地心。以往和从今,就是两半了。
当天晚上李图南Jing疲力尽,却又打起Jing神叫两个儿子一起去外面吃顿饭。
“从现在起,我们家的小公主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臭男人了,”李图南举起酒杯:
“为再也没人管我喝红酒了干杯。”
“为再也没有人让我累死累活帮她拎包了干杯。”
“为再也没有人揪我耳朵了干杯。”
李图南见李迟彬和李津止迟迟未动,也不恼怒,说完自己的:
“为我的小公主干杯。”
良久,李迟彬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听着李图南对李津止胡言乱语:“你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妈临走前说了,让你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自己的才华,爱惜自己的身体。”
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