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切发生得极快。他在研究所里东躲西藏慢慢摸索,发现了加沃,也被人发现。一路狂逃,法宾联系不到,后面追兵追得紧密,他不慎坠进科学家培育的变异藤蔓池里。士兵看着他掉入,大概是觉得他活不成,守了一会就离开了。
离上次大战结束至今,十年后,这些看守的士兵居然已不认识唯一存活下来的蔷薇计划的产物,想想真是十分可笑。
而说真的,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威海利也觉得自己会死。
那些乌黑的藤蔓拥有自主性,会不断攻击,藤蔓上长有许多针,稍稍碰触就能连皮带rou一起扯下。养育藤蔓的池壁格外滑腻,根本攀不上去。
威海利都不清楚是如何躲避着攻击,如何一点点的尝试。
他仿佛被关进封闭的盒子,黑暗,凶残的嘶吼以及漫天的血味不停充斥。
可男人明白,就算吊着一口气,也得出去。他心里想着人,而那个人为他去遥远处买了甜点,他还想尝尝那份甜点是什么味道。
两人尴尬地看着阿莱茵,从窗户旁弹开,嘉佩讪讪地摸了摸头发。
“哦阿莱茵……”威海利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举到一半又想放下,最后窘迫地垂在空中,“嘿……”
他咧咧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阿莱茵望向他,几秒,走近,威海利被吓得直接后退几步。
嘉佩咳了声:“我、我先出去。”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阿莱茵审视,威海利可怜地披着一件破烂外套,不过他似乎也不需要,袒露出来的地方都被叠叠绷带包裹。阿莱茵发狠地盯着那一处,尔后抬起头,流露出来的神情似乎想要把威海利活吞。
威海利不自在地瞥向别处,用手徒劳地在胸前挡住。
“唐恩向导,或许你该给我个解释。”
“我会的。”威海利立刻说,乖巧地一点都不像会在女医生面前油嘴滑舌的人。
阿莱茵还是觉得生气,气他再一次欺骗自己,更气自己没有嘉佩的通报根本就找不到他。哦,这是多么的无能。
年轻哨兵叹了口气,颓废地低下头,注意到威海利没有穿鞋。
他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上面满是伤痕,因为皮肤白皙,显得道道交错的伤痕异常可怖。这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他去干了什么?是谁叫他去的?
无数的疑问不断划过,如同把钝刀在胸口上细细地划。
阿莱茵憋着张脸把威海利牵到床边让他坐下,解开风衣披在他的肩头。
“你呆在这里。”
阿莱茵满眼痛苦地看了看他,接着站起来离开。
*
威海利这个时候哪能听阿莱茵的话。
哨兵所有的想法都透过他的眼睛表露出来。
威海利如坐针毡,他听到脚步声越渐遥远,不再犹豫,披着风衣就去追阿莱茵。
阿莱茵来到一楼酒吧的吧台前坐下,背后吵闹一片,酒吧老板在面前含着烟擦杯子。喧哗与烟味混杂地折磨着超感,如此恶劣的环境却影响不了哨兵分毫。
他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威海利的事情里。
阿莱茵一边心疼,一边又为威海利骗他而愤怒。整个人仿佛被两只手往两侧拼命地扯,两边都是炼狱都是折磨,没有半分好。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阿莱茵在心里问着,却不能回答。
沉思中的哨兵听见有脚步声不断逼近,旁边空开的座位被人坐住,阿莱茵用余光瞥见,但没有回头,假装不知道。
擦杯子的老板娘看看两人,心中了然,嘴角弯弯露出个八卦的笑容。她把杯子放好,叼着烟扭着腰出了吧台走进热闹的人群里,对即将发生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威海利见状,开始扯了扯阿莱茵的衣袖。
阿莱茵不为所动。
“宝贝儿。”威海利不要脸地硬是把装石头的阿莱茵拉扯过来,用风衣一包,把他包裹在自己的怀中,“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恳求你的原谅。”
阿莱茵再也憋不住,退让地叹了口气。
他的头贴着威海利的胸膛,四面是虚弱的光与Yin影。
微热的呼吸渗透进绷带,撩拨着皮肤,痒痒的。
威海利哼笑,如实答道:“好痒。”
阿莱茵伸手,轻轻抚过这些绷带,问道:“疼吗?”
“不疼。”威海利狡辩道。
其实是因为太疼了,反而感知不到。犹如身体自动做出欺骗,麻痹住神经。
阿莱茵明白他在说谎,停止询问。
哨兵还记得他去买威海利要的甜点的情景,不只为何那天的太阳升得特别快。阿莱茵拎着包装Jing美的礼盒,回程时正好碰见太阳升起,他周身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中,心中无半点杂念,只有满当当的甜蜜。
然而回到店里,迎接他的,只有一盏在浓郁光线下徒劳亮着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