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聪明人多,但能如顾三那样聪明又能做事,却不引人厌引人忌惮的少。萧尚醴既知自己与逾郎已有一子,对他一向欣赏的为人父母者就多了些许宽容。既然田弥弥也来说项,他便难得开恩,准顾三回梁城,但此时择新一任垂拱令只会使明鉴、烛照两司人心浮动,垂拱令一职就依然寄在顾三公子头上,待萧尚醴另行安排。
此时锦京城垂拱令的府邸内,却是一场大乱。顾夫人与女儿都一身劲装,素来容貌俊俏,举止闲逸的顾三公子第一次对爱妻发怒,气得面色苍白,道:“你怎么能教缃缃习武!缃缃身体这样弱,怎能学武!她大病初愈——”居然气到眼前一阵晕眩,天旋地转。藤衣本来任他发脾气,此时见他按住双目,秀眉一皱,当即扶住他,仔细察看,简短道:“不要再说了,你要发脾气,休息好了再对我发。”
她向女儿施个眼色,将近七岁的女童垂首道:“请爹爹好生歇息,孩儿无碍,先退下了,明日再向爹爹和娘请安。”她未满十岁,气质性情都与母亲有了几分相似。说是大病初愈,那病却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如今秀丽之中别有一种利落,倒比她父亲看上去更健康。
顾缇缃退出庭外,两个红裙侍女跟上,这小女公子吩咐道:“留一个人在此等娘,待爹爹无碍了,娘出来时,回来告诉我。”
那轩室内藤衣仍是一身紫衣窄袖的习武装束,腰间佩错金惜雨刀。容颜秀丽,黑发只简单绾个锥髻,以一支在顾夫人的位置上堪称寒素的檀木簪簪住。红裙侍女来回报,道是女公子自回去安歇了。顾三公子这才脸色好看了些,仍闭着眼靠在卧榻上。
藤衣也不多话,亲手拧了冰丝帕子,要贴在他额上。顾三却偏过头去避开,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藤衣知道他在赌气,成婚有孩子以后,他越来越拿妻女没办法,春雨阁主人的七窍心肝八面玲珑都施展不开,没有办法又忍怒时他便这样赌气。
藤衣看了却很喜欢,只是她性情冷,不喜形于色,只令侍女们退下,让顾三略靠着她,双手为他按摩额角。顾三心思数转,心软下来,他昔日对藤衣,可说是千方百计逗她一笑,如今有了女儿,却对她发起脾气。他这一肚子的计谋和心机都是对外人的,对妻女至亲反而不知该如何相处。便握住藤衣的手腕,柔声道:“你……要教她一些武功强身健体,也不是不行……只是缃缃还小!又才病好,你教她扎马步压腿现在就练苦功,她小小的人……怎么受得了!”
藤衣心道:七岁还小,再不练功就废了。却也知顾三嘴上说教女儿练功强身健体可以,实际上就是看女儿打套长拳都心疼得不得了。若她教女儿刀法,只怕缃缃还没摸到刀,伐柯就要再闹起来。女儿留在伐柯身前肯定学不了武,要另作打算。如是想通,也不多言,只冷脆道:“都依你的,你别气坏身体就好。”
待顾三睡下,红裙侍女捧了薄毯来,藤衣无声展开,为他盖上,俯身掖好毯角。又要侍女传话,煨上莲子粳米粥,待伐柯醒来让他吃几口。
她起身向外走,见了那女儿留下的侍女,也不必她再去告诉女儿,直接到缇缃住处与她说话。
顾缇缃知道爹爹今日气急,娘多半不想再气着他,没有换下练功的衣衫,一丝不苟地在母亲面前跪下,道:“孩儿还是想学刀,求娘教我。”
藤衣望她一会儿,日光透窗,她的女儿与她相似,肤色都白,却不是伐柯那种养尊处优的白,而是肤下显得出淡淡紫色青色血脉的白。缇缃的鼻子嘴唇都像伐柯,双眼却与她相似,眼睛秀丽,眸光却有些冷,眼里只有在意的人,只有在意的事:就像她当年遍体鳞伤,浑身青紫,仍要爬起来练刀;就像缇缃现在求她要学武。
藤衣果断道:“我答应了你爹爹,不会教你学武,更不要说学刀。”顾缇缃道:“娘——”藤衣截断她的话,道:“我教你你学不成真正好的刀法,我毕竟是你的亲生娘,难免有对你狠不下心的时候。”
顾缇缃知道娘说的是实话,也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所以不插话。果然,藤衣下决心道:“‘紫金刀’王澄曾约战过我,我为了你爹爹,没有答应。但后来与他还有些来往。他刀术不如何高深,功底却是一等一的扎实。若你愿意,我送你去向他学刀,待你练好功底,我再为你另找一位师父。此事不能让你爹爹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你是我的女儿。这样一来,你不能常在我与你爹爹身前,日子会比现在苦。”
顾缇缃站起身,倚靠在她膝边,道:“孩儿不怕苦。”
此事定下,半个月后,待顾三公子携妻女回到梁城春雨阁。藤衣便提出,让缇缃去青岩禅寺小住。顾三公子的养母是那位琵琶第一的唐娘子,他的生母只是一个侍妾,早早去世,顾三在青岩禅寺供奉了生母的灵牌,每年都要去祭拜。
顾缇缃两三岁时,便一起去过,禅师说这孩子心冷,尘缘太浅,要随身带些灵物镇住,便赠她一串红珊瑚项链。半年前她大病一场,也恰是在红珊瑚项链断裂之后。
让女儿去青岩禅寺小住,顾三自然不会反对。青岩禅寺有专为他春雨阁主人所设的禅房,说是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