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事与他们细细说了一遍:“几日之前,宋家有人千里迢迢去孤竹给我娘扫墓。清晚镇上又出现了我的剑。”
“当初伤你的人恐怕是林事心。”李逸芝道。
子衿赶紧比了个虚,朝林醉的方向看了一眼。林醉坐在一旁握着两块铁制铭牌发呆,灯火下看不清神色。子衿朝他俩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为人子女面前提起她父亲的名讳。
早在水鬼上岸的时候,子衿便觉得清晚镇的怪事跟他有很大的渊源。十年前出现的“河伯”,被断筋的剑修……听起来跟他的经历很像。枯流剑还不曾出现、只是在水底下驭使水龙的时候,他就确定这就是当年伤他之剑在犯祟。一剑刺入身上要xue,引得周身血脉紊乱,冲入手脚薄弱处引起自爆,这正是他在十年前的雪夜里经历的惨痛。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蒙面人看着他时,那双充满怜悯的眼睛……
“诶你别动啊……诶!”大夫眼看着云中君身形一动,连忙放开了缝了一半的针脚,任那枚针在他胳膊上荡来荡去。他以为云中君有什么大事,然而他只是转身,将身旁那个突然流泪的男人小心揽进怀里,吻着他的发,轻轻拂去他的眼泪:“都过去了。”
李逸芝看他两人旁若无人地相拥,无话可说,扭头看风景。
大夫看李先生如此情态,便知道自己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撑着膝盖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地。
坐在这两人身边,每一刻都是煎熬,明明这庙中前后通风,两人却还是觉得热,很热啊!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突然轻呀了一声:“你胳膊上怎么都是血——你这个大夫怎么治的?!”
大夫:“……”
李逸芝见两人总算分开了,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子衿是被林……那人用枯流剑所伤。枯流剑既是水魄Jing魂,驭血如驭水,因此当日冲断了他的筋脉。他伤了子衿,又掠走了照夜流白剑,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晚镇?”
纪明尘道:“杀人灭口。”
子衿点头附议:“我们云中阁与御剑门素无瓜葛,我跟他更是无冤无仇。他恐怕是被买通了来伤我。他带走我的剑回去复命,不想被人杀死在清晚镇中沉河,怨气冲天。枯流剑因此犯剑,但凡有剑修下水,就Cao纵他们体内的血气震断经络。”他没说的半句话是:林事心也因此成了水犼,从此握着一截红头绳,四处找他的女儿。
“为什么偏偏是你?”纪明尘轻声道。
子衿也千万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除了大太太,有什么人非得让他做个废人?现在却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其实这场凶案很奇怪。若说幕后黑手想取我性命,以他能买通这样的高手,杀我易如反掌;但若说他不想我死……”子衿回想起林事心震断他筋脉后,俯身三次阖上他的眼睛,似是要叫他安息。后来他也确实差点死在林醉家的床上。
“幕后黑手不在乎你死不死,你的死活不是他的目的。”李逸芝一敲折扇,“他只想让你尝尝断筋之苦——什么人会这样行凶?”
“复仇之人。”纪明尘沉声道。
此时林事心的尸身已经被乔桓的真火烧尽了,只剩下一具偌大的骨架。骨架被水泡的发白,却在胸骨处有一段奇异的乌金色。
子衿扫了一眼:“这是……”
“雀蓝?”纪明尘道。
两兄弟目光一碰,心中俱是“怎么会”三个大字。
“雀蓝怎么会在这里?”李逸芝走到骨架旁,用手帕裹起那段小小的尖刺。刺尖流金华彩,漂亮得好像女人头上的金步摇,却比步摇小几分。仿佛是从刺尖流出许多色彩,整副胸骨已经被乌金色染透了。
雀蓝统共十二枚,是用苍梧老凤的十二翎羽所做,剧毒无比,用一柄特质机皇弹射而出。在纪明尘继位之时,雀蓝机皇已经失传。父亲只用一句语焉不详的“被人带走”带过,对去路讳莫如深。从此他们云中阁只留下一枚雀蓝,纪明尘觉得颜色漂亮,插在花瓶里做观赏用,毒死了好多嘴馋的麻雀。
却不想在这里撞见。
“是我纪家人所为。”纪明尘与子衿同时心想。若是被人偷盗,父亲肯定会直言相告,只说“带走”,恐怕是他也不好说那个人是偷,那一定是他们本家无误了。
三人沉默一阵后,子矜歉疚地对李逸芝道:“之前误会了李兄。”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武功尽废后另有隐情。
李逸芝哈哈一笑:“当年也是我没用,大人面前说不上话。”他们李氏虽然富可敌国,却是穷养儿子富养女,他看着是个贵公子,一个月的零花钱当真没几两。戚氏母子被逐出云中阁,他再是嫉妒纪子矜,亦有些伤感了。互相看不顺眼那么多年,哪晓得这个自己怎么都比不上的小公子会这样黯然退场,连夜问自己的酒rou兄弟凑了一百两银子塞在他的包裹里,后来省吃俭用了好一阵才还上。
子衿想起这些陈年往事,神情中亦是感慨万千,苦笑着纪明尘道:“其实……李兄当年挺照顾我的,每个月给我送点例钱补贴家用。”
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