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澄走了,管家也不跟上去,他看上去很是犯难,冯文昭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了,心里原本想
“随他去吧,我已经没办法了,不过他们终归是需要我的。”
“你没给我买糖。”苻宁对邵长庚说,他的依旧听着电话,所有言语都是给别人的,只能继续等。
萧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自己脸上不对劲,也说不上是眉毛乱了,还是嘴唇总是抿成一条向下的线,显出满面刻薄,他吸了口气将衣服向下扯平,确认不要再让任何人笑话腰肢臃肿——贵族即使是在难熬的孕期,也不被允许长成邋遢肥胖的样子,还好,镜子里大体仍是他自己,闷闷不乐,根本看不出来是要为腹中孩子举办庆祝会的模样,这时候仆人的手才映进视野,他们脸上写着满足愉悦,替他梳理着那些末端发黄的头发,镜中的身影交替摇晃,偶尔露出空隙,是他丈夫冯文昭站在那里打着领结,“你知道吗?”的声音冲着他,“那个小张律师最近要订婚了,说是请咱们去呢。”银闪闪的玻璃瓶凑近了,仆人是想让他决定哪一种香水哪一种味道,雪松木的味道飘出来,萧澄耳边回旋着冯文昭的话,一时怒火攻心,抢过香水瓶砸碎在地上,原本幽淡的气味大股炸开了,竟刺鼻异常。
“哦,您放心好了,他们找到了替补的小提琴手,一切还是照常。”
他越是走进,小腹的坠痛就越清晰,苻宁都开始觉得是自己寄生在这种疼痛之上,身体也刻意贴紧墙根,想给自己更多的依靠,铁栏杆后的绿地已经被他见了,然后是那个属于走丢狼狗的大木屋,“我该对爸爸说些什么?还是不要说话直接哭?他是不是再也不认我了?”停住脚步,狠压了几下肚子,试图驱离疼痛来弄清自己的处境,然后那只橘色的小狐狸狗从那木板房里钻了出来,它的吠叫声尖细异常,弟弟顺着声音寻过来,将小狗抱走了,接着狐狸狗到了父亲的怀里,父亲笑着向后仰头,以防被狗舔到,没人意识到他的存在,要真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这样轻松愉快,苻宁长舒一口气,转身走了,他像个不被期望到访的客人,继母在那边为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准备了花茶和杏仁饼,没有他的份。
现在机会终于迎头撞上了他。
冯文昭被萧澄这么一说,顿时烦得不得了,他是和几个在家里工作的有染,也不忌讳萧澄知道,但就是被对方阴阳怪气的腔调给气到了,可终究顾及脸面,只是摆摆手让萧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原本他都计划好了,先是吃点饭,让自己活下去,然后去找绒绒,不再理会邵长庚那些拖延的借口,只是所有发生的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很好,就应该这样。”萧澄回答管家,他没注意到管家其他的神色,只是看着两扇门间的阴影。“可我还得去看看。”他说,“毕竟那些年轻的们只在为你服务的时候有些工作热情,我要确认他们每一个都不掉链子。”
“什么事?”
“你怎么了?”冯文昭领结也不打了,震惊地看向萧澄。
“叫辆车,然后回家,现在我们全完了。”
“跟瓶子生气犯不着。”丈夫竟难得安抚其他来,萧澄则对他微笑。
可没想到冯文昭下一刻又将那些该死的话重复了一遍,“张宗旻订婚了,他父亲想请我们出席。”他甚至还想着靠近萧澄,替理一理头发,萧澄直接退后一步,被怦怦调动的心脏跳搞得无法呼吸,“我去楼下看看他们把宴会准备得怎么样,管家说说乐队可能可能有点状况。”
这才平静下来,可一恢复理智就心慌意乱,“是那味道让我恶心得要命,我我真受不了。”
“我能用用电话吗?”
他的力气不剩多少了,因此每一丝都要节省,但给自己穿戴整齐,怎么说也是很必要的,苻宁在做完那些事后,意外觉得自己获得了些许力量,这份力量又促使着他推门出去,原以为会成为他丈夫的人正打着电话,已经看见了他,却依旧对着听筒说个没完,苻宁没有了再闹下去的精神,他等了起来,但满是煎熬,瞥到托盘里的饭餐也毫无食欲。
编造着逃离冯文昭和那些雪松木香气的理由,萧澄也没想到管家竟过来了。
路还是老路,一切大体上是旧有的样子,苻宁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快速地实现过愿望,正当他还恍惚着,行程竟已接近终点,然后又会是什么呢?父亲痛骂他一顿,继母在旁边添油加醋兼着冷嘲热讽,苻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曾经他把邵长庚当成独立于其他人的凭证,可现在没人在他身边,“反正原来也是这个样子,我也就是这个讨人厌的模样。”他神智不清地思考了起来,随口叫司机把车停下,他在最终回家面对必定要发生的一切之前,的确需要缓冲,已不剩多少距离,再往前几步就是家里的花园,狼狗的木板房就在那里,尖顶漆成天蓝,那是他的主意,父亲还说过那颜色不错。
“现在你就可以问问他。”冯文昭双手插在口袋里,正面对着萧澄。“阁下担心乐队不能很好地演出。”他接着萧澄的话对管家说。
“他说你上司对你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