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许多反应都是应激性的,属于身体和头脑的自我保护,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现在想来,虽然厉苛那边的证据链很完全,但自己从小到大的感受同样也……最少不能说完全不算数吧?
最少,自己愿意在心中为厉建国保留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晏握着胸前被体温温暖的玉佩。
一面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偏心和不理性,一面决定给厉建国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向他提起这件事?
告诉他厉苛已经透了底必然是不行的。
他应变能力没话说,演技更是Jing湛——在自己面前,在厉苛面前,全然是两幅面孔,有时换脸的时间不足一分钟,却竟能显得如此自然又真实……一旦让他知道从小到大另一面的言辞暴露了,以这川剧绝活一般的变脸本事,恐怕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毕竟去找他要解释,主观上本就是想要相信他。
寻思半晌,苏晏找了个比较可以接受的切入点,对了对时间,确定厉建国所在地不是半夜,拨通电话:“阿国哥哥。”
他自以为情绪隐藏得很好。
那边厉建国却问:“怎么了?难受?难过?压力大?”
“没有没有,”苏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陷,赶紧打断他,尽量把语句缩短一点,“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
“谭先生也在X市那边吗?”
厉建国声音一滞。
不知是谁告诉苏晏的。
可转念一想,这次来参加峰会的人员名单都是公开的。谭先生作为最重要的发言人之一,新闻上各种播,知道也很正常。
便回答说是。
苏晏又问:“你是去找他的?”
“是。”
厉建国回答。对苏晏从来很诚实——有的事情他不想苏晏知道,会隐瞒不说,指望苏晏不会发现,然而苏晏一旦正面问起来,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但这个问题总觉得有点微妙,厉建国便又加了一句:“也不止找他……”
“他家几个小姐都在?”
“受宠的都在。”
“你是去相亲的?”
“晏晏,你听我说……”
“是不是?”
“呃……主观上不是……”
“但客观上是?”
“晏晏你……”
“我没生气,我就问问。”苏晏摁住眉心,“你别想多了,我真就是,随便问问。”
为了不让厉建国发现异常,苏晏强打着Jing神又寒暄一会。
挂掉电话觉得累。
又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嘴里苦涩涩的却也没什么力气去洗手间漱口。
也不敢去。
他想,如果现在照镜子,一定发现自己全身体脱色,头发都白光了。
然而麻烦事从来不会体谅人的身体。
更遑论心情。
苏晏甚至来不及吃点东西垫一垫吐得发酸的脾胃,各种破事就疯狗一样咬上来。首当其冲的是厉建国的婚事。真是奇妙。明明半天之前还是甜腻腻地承诺,要等对方回来的人,半天之后就坐在咖啡厅里,和其他人讨论他结婚的问题了——这是何等的黑色幽默。
苏晏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那人恰巧正看他,两人对视一秒,都忍不住笑出来,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马克吐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人掩着嘴开口,“有时候真实比更荒诞。”
苏晏苦笑着接道:“是的,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往往毫无逻辑可言啊。”
坐在他对面,和他颇能一唱一和的这位叫做谭羽。
今天之前,苏晏脑中对她的印象大概是“奥数班里特别厉害的学姐”,知道她进了省队,十七岁不到就去了沃顿。他们奥数班的人不多,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经常一起刷题,彼此激励,互相讨论解答,关系很不错。就算毕业,也保持着网络社交媒体上的联络。苏晏正是念这个旧情,才特地抽时间来见“刚从异国毕业回来的学姐”,却没想到,见到了“谭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
“所以为什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苏晏还是不能相信——手把手教自己解导数的学姐,居然卷入了身边的狗血家庭剧。
“我妈妈只是露水姻缘,从小不受宠。”谭羽很平静地回答。
苏晏点点头:“所以有两次,谭云来奥数班,其实是找你的,不是找我的对吧?”
“是。她讨厌的人太多。我混在其中并不明显。”谭羽说,“不明显归不明显,老被追着咬也很讨厌——我就想找个方法,一劳永逸地让她闭上嘴。”
谭羽找他的理由很直接:外界传闻厉建国想要找一个姓谭的夫人。
而她正是谭家的女儿。
她想要加入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