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最难过的应当是他。毕竟众所周知王制其三,平政爱民、隆礼敬士、赏贤使能,敢问赵王殿下做到了哪一点?”
萧启平被他逗笑了,道:“你也只能嘴上说说,连太极殿都进不了。”
萧启琛瘪嘴道:“无能不官,父皇觉得是我没用吧。”
回忆到此蓦然断裂,萧启琛一口气哽在喉咙,还没喘匀,曾旭毫不留情地给了他最后一击:“那天,陛下就在外面,殿下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启琛:“……”
他做皇帝已有近三十年之久,从最开始的雄心勃勃,到如今已有些力不从心。偏生在这时候Jing心培养的储君无奈失势,长子戾气过重,却不想偶然往国子监走一遭,萧演却听见了这个从来只当开心果哄着的小儿子一番话。
说得不全对,其中蕴含的少年心气与不合时宜的桀骜,正好戳中了萧演。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遗忘萧启琛太久,小时候那个小团子眉宇间竟有怀才不遇。萧演想了又想,在半年的考核后,提前给了他一个机会。
不是说“无能不官”?那便让人看看,是否能胜任。
第11章 霞山
“所以陛下觉得既然你能口出狂言,不如看看是否真有这本事?”听了萧启琛愁眉苦脸地说了一堆,苏晏总结道。
继续愁苦地剥瓜子,萧启琛点点头:“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多话了。”
苏晏满脸疑惑地瞥了萧启琛一眼,好似十分诧异这人为何今天如此有自知之明,但他知道这会儿只能顺毛捋,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喊我来这儿干吗?”
正值午时,金陵城内人声鼎沸。而萧启琛堂堂皇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穿过几条主街道,连个随从都不带,苏晏问他为何,他反问道:“你不是武将吗?”——显然过分相信了苏晏的身手。
城南鱼龙混杂,白天开着酒馆、小吃摊,四处都是讨生活的百姓,熙熙攘攘,倒也不失人间烟火味。可到了夜里,挂红灯笼的青楼ji馆做了最底层人的生意,盗贼匪徒不时出没,故而大人教育孩子,都是说“别往那处去”。
萧启琛就带着苏晏拐到此地,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找到了一所书院。
这块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俨然成了金陵城一块难以启齿的狗皮膏药,而青瓦白墙的小书院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矜持地在狗皮膏药上站稳了脚跟。
墙内传来阵阵读书声,念得抑扬顿挫。侧耳听了半晌,萧启琛才开口:“听说这儿的先生有点意思,想找他聊聊天。”
苏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哦”了一声,接过萧启琛剥下的瓜子壳,随手放入一个小袋中。他陪着萧启琛又待了会儿,听到里头的读书声停下,又静默了会儿,旋即孩童下学时的嘈杂由远及近,书院大门轰然打开——
及腰高的小崽子们鱼贯而出,相互打闹着跑远,在巷口如同大河分流,躲进了一条一条狭窄的巷子,转眼间就跑干净了。
街道两旁其他人见惯不惊,而安安静静在门外待了许久的萧启琛这才站直,把手头没吃完的瓜子往怀里一揣:“走,我们去见见这位先生。”
进门时,苏晏偶一抬头,才发现此间竟然还有名字。大门顶上一块朴素的匾额,字迹还是新的,却已有了风雨飘摇的意味,上书四字:霞山书院。
霞山书院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院子里栽了梅花,在深秋落尽叶子,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颤抖。正对面应当是课室,自然比不上国子监的进学氛围,里头案几坐垫乱七八糟,门前坐着个青年,正歪在那儿看书。
苏晏余光一瞥,见他看的既不是四书,也不是五经,反倒赫然是一本道家经典。这人真古怪,苏晏想。
“敢问是霞山先生吗?”萧启琛客气地行了个礼。
那青年看着不过二十来岁,比之萧启平稍长,可也断然没到要被称呼为“先生”的年纪。他却大方地受了萧启琛这一拜,坐正了身子,道:“贵客?”
萧启琛道:“不敢,慕名而来,恳请先生解惑。”
霞山先生懒洋洋地起身,打量萧启琛一番,恍然大悟道:“你是那日在栖霞山上与我们一同作诗的年轻人,那天跑得倒是快,还没来得及请教尊姓大名?”
萧启琛矜持道:“在下姓萧,便是……台城里那位的,萧。小时候曾与先生有一面之缘,你告诉我哥哥,他若为君,你必位极人臣。”
听了这句的苏晏一愣,不容他说话,那霞山先生便往后退了步,方才的从容蓦然消失,惊讶道:“六殿下!?”
萧启琛一笑,显出几分年轻人的朝气来:“谢公子,别来无恙?”
几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后,原来都是熟人。苏晏坐在茶室中,听萧启琛热情洋溢地介绍道:“阿晏,这是谢相的孙儿,单名晖,字仲光,为着退隐江湖,连别号都想好了。他的英勇事迹,想必你也听过吧?”
苏晏试探道:“……年少以诗才闻名,后来放着陛下御赐的少府一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