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了。
“你是……”
小流浪汉犹犹豫豫的用笨拙的英文问,问出来以后记忆才纷至沓来,他发现自己知道这个人。昏迷之前给过他水和面包,然后保护他避开那群打手,一挑五。
这男人是个好人,也是他的希望。
“我想起来了!刚才的事谢谢你了……”少年眨了眨眼,看着安庆贺的眼神里充满了单纯的感激。
安庆贺摇了摇头:“不用在意,那些人并不好惹但我也不怕他们。倒是你,虽然这次混过去了,不代表他们会放弃。”
“我知道。”小流浪汉轻声说,“他们已经找了我半年。”
“半年?”安庆贺讶异了。
“……嗯”小流浪汉低下头捏着破碎的衣角。
又脏又臭的衣服如今也破的不成样子了,露出来的皮rou更是伤痕累累,结痂的结痂,淤青的淤青。只能用惨不忍睹才能形容他眼下的模样。
小木屋有了片刻的沉默。
在安庆贺以为他不会继续说的时候,少年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妈和人结婚才出国带我来这里。”他忽然说,“他们说好了一来就离婚,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个鬼地方根本不能离婚。”
安庆贺猛然记起来。
这个他幼年就离开了的小镇拥有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奇葩婚姻律条,是个结婚以后不许离婚的国度。
教堂里贴着标榜只有死亡才能分开彼此的戒条,很多人一辈子受束缚不能自由。所以在这里婚姻比牢笼更加让人望而却步。
“因为我家欠了很多钱,后来有人劝我妈跟外国人结婚带我出国躲避高利贷,所以我们就这么来了……”
“这里虽然不能离婚,但是如果发生暴力事件是可以申请法律保护的。”安庆贺打断他。
小流浪汉抬眼匆匆一瞥,又低下头去:“我们不会说英文,出去又没钱,后来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当初异想天开凭借境外婚姻来到陌生的国度,曾明和他妈妈却没想到从此掉进了另外一个残酷的陷阱。假装厚道的“继父”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藏起他们的证件,颐气指使的让他们充当佣人,一不合意就拳打脚踢。
惊怒交加的他们一开始没少挨揍。
后来曾明被禁锢在小储藏室,每天只吃一顿饭,饿的头昏眼花失去了造反的能力。妈妈则被迫在房子里充当劳力。
“继父”有几个打手,平时看得他们很紧。妈妈一天里不但要清洁、做饭、洗碗、洗衣服还要帮老外照顾其他骗来的女人和孩子。
这根本是一个贼窝。
有几次借着送饭的机会她和那些同样落难的人沟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的语言能听得懂,接着妈妈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关着的人里就会被送走一部分,从此再也没回来!
心慌意乱的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万一哪天她也被送走,孩子怎么办?更别提孩子也有可能被送到她不知道的地方去!
“大概四个月以后的某天,妈妈找到一个机会把我放出来。塞给我两个面包叫我吃完跑去报警。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房子里,就叫她跟我一起逃。可是妈妈说两个人肯定逃不掉,她要留下来拖时间!”
安庆贺同情的看着小流浪汉把脏兮兮的双手拧在一起,后面的事他不必问也可以想象。
“最后我没报成警……”他垂头哽咽了一声,“我没有逃多远就被抓住了,眼睁睁看着妈妈被他们打的说不出话……然后我们的位置掉了个儿,妈妈被关在储藏室里饿肚子,我开始做家务照顾那些人。”
走不脱逃不掉,沟通又不成,为了妈妈也不敢反抗,他在这个魔鬼一样的国度里每一刻都是煎熬。
“每次听到附近有警笛响,我都以为警察来抓他们了,可是……没有一次是真的。”
“……妈妈受了伤又没好好吃饭,身体越来越差。那些人看了她的情况,大概是估计她活不成了,有天趁我不在就把她拖出去。”
安庆贺随之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们想提前把她弄走,然后骗我继续替他们做事。”小流浪汉愤恨的眼珠子在黑夜里迸出火花,“我才没有那么傻。妈妈在储藏室隐蔽的墙上留了暗号给我,这是我们平时经常交流的方式。我知道她被带走了,我得出去!”
“所以你后来跑了。”
小流浪汉点点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没有再往大路上跑。那个地方很偏僻,平时没有什么车子行人经过。我跑出来以后直接躲进了树林。”
安庆贺吃惊的看着他:“这里的树林都有野兽!”
小流浪汉抬起倔强的尖下巴:“我不怕!反正不走也是死!”
视死如归的人运气也许比较好,小流浪汉单枪匹马躲进了树林,前后几天居然只遇到了几只野猫野兔,连野狗都没遭遇到一只。
安安全全的穿过后山到了邻镇,正当他兴奋的想要去报警时,在路口等着他的打手也发现了他。
“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