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邮件是彻上飞机之前发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花了他大把的力气。
用一年的时间去思念,用一年的时间去看清,在锦签约之后,彻终于意识到,那条路他可能没办法陪着锦一直走下去,而他内心的,也会憧憬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里面有简单美好的生活,还有一个他深爱的人。
彻坐在候机大厅里,捏着那张飞往波士顿的机票,为十五个小时之后的重逢提着一颗心。
他并没有过多的奢望,他甚至没打算向冈本说出他的心思,那时的他,义无反顾地追过去,却只是单纯地期盼着能待在那人身边而已。
可即便是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还是化作了泡影。
彻最终没有登上那班飞机,当飞机展着双翼,向着那个他梦想的地方靠近之时,他正肝胆俱裂地蜷缩在出租车的后座里背对着那片梦境逃离。
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临时变了卦,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场事故。
妈妈和锦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那位永远和蔼温婉的母亲,在救护车赶到之前就走完了她的生命,而锦被抬上救护车时也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赶往医院的路上,彻一直空瞪着眼睛,他脑中的记忆只剩下妈妈和锦在机场为他送行的情景。
妈妈还是那副担心不够的样子,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一边念叨着证件有没有带齐。
锦却瘪着嘴站在一旁,眼睛不知道盯着什么东西。
彻扭头看向锦时,也是一脸的歉意,他当然知道锦为什么会挂着那么一副别扭表情。
锦不管在赛场上如何所向披靡,一旦到他跟前,就又变成了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弟弟。
虽然锦嘴上从来不肯承认,但心里还是很依赖他的吧,毕竟他们在妈妈肚子里时就一直陪伴着彼此。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莫名的背叛感,锦一直到没开口,连最后和彻拥抱,他都微微地别开了头。
看着锦受伤的样子,彻感觉心里酸酸的,可是想着那个人,他又咬着牙默默地劝自己干脆就自私一次。
可就是那么一次任性的决定,却让彻尝到了追悔莫及的彻骨之痛。
他没办法安慰自己说,母亲的死,锦的重伤都跟他毫无关系。
他没办法不去想象,如果自己放弃去追寻那个不切实际的梦,他们一家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在锦的病床边痴痴地坐了一天,他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他没法原谅自己。
为了锦的治疗,他卖掉了家里的房子。
为了惩罚自己,他断了跟冈本的联系。
在锦脱离危险期的那一天,他做出了一个看似荒唐的决定——他要代替锦站在职棒的赛场上。
之后的那段日子,彻除了照顾锦,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训练上。
练到手指脱皮,练到手臂脱力,他没有锦的天赋,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同样的动作,用高强度的训练来加强肌rou的记忆。
多少次,他训练结束后,连澡都来不及洗,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多少次,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是身在那间狭窄的公寓,而是蜷缩在球场边的长椅上,或者身下干脆就是草地。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赎罪方式,甚至跟悟己在一起的决定,也带着几分自贱的潜意识。
如果不是冈本开启这个话题,彻根本不会想着回头看看,自己这三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彻学着锦的口吻,诉说了自己车祸住院以及后来苏醒的经历。
他谎称自己昏迷期间意识很清醒,所以把彻在他病床边说的那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彻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对不起妈妈,还有就是很对不起你。”彻最后借着锦的嘴说出了自己的歉意,却对自己的死只字未提,因为在他看来那似乎是他应有的结局。
另一边,冈本也始终默默聆听,然后将第四杯酒灌进了喉咙。
“彻就是这样子,老是想着别人,忘了自己。”
彻抬起头,正对上冈本晕着醉意的眼睛,那深邃眼眸中的悲伤与深情,竟令他一时忘了呼吸。
酒吧的角落里,不知是谁摆弄起那台老旧的点唱机,声音不大,飘来的却是熟悉的旋律。
那是X-Japan的,是彻最喜欢的曲子。
彻第一次跟冈本提起时,冈本还表现出一丝诧异,然后摸着彻的头问:“为什么你那么安静的性子,会喜欢那样激昂的旋律。”
彻的解释是:“这世界上凡人太多,天才却永远只是少数,而我愿意用自己兢兢业业的一生去供奉那些天才恣意挥霍他们的天分。”
彻从那曲子里回过神来,才发现冈本一直盯着他的脸,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冈本大哥,你醉了。”
“是的,我也觉得我醉了,坐在这里的明明是你,我却觉得看到的是彻,对不起。”
冈本从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