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路可走吗？
????她正出着皇差，只要陛下不召她回去，她便是在惠州待上个三年两载又何妨，只要她能不教人察觉孩子的存在，生下后便是溺死了也好，送人也罢，谁能知道有这么个生命曾经来过？
????季幽怔然下闭口不言。
????燕云歌心头想得绝望，离去时在人头堆里乍一看见那鬼祟的身影，那探头探脑饱含爱慕的眼神，不是朱娉婷是谁。
????报应她的谎言无数，报应她的心猿意马。
????“是，是我说的。”面对恳求，她的反应算得上无动于衷，她劝他，“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它至少该晚点来，等我得到想要的位置，等我做到一人之下，我自然会留下它。可如今——它不该来。”
????无尘赶紧去给她把脉，手一搭上，眉头已然皱起。
????她驻足听了一会，隐约听见燕行威严的声音。
????“小姐，此处人多，我们还是站边上些吧。”一直紧随在后的季幽唯恐人群会挤着她。
????这是不是她的报应？
????天底下最该明白她的人亲手要将她四肢斩断，困在牢笼，她竟到此时才有察觉，三个月，这块孽肉在她腹里足有三个月，无尘是从何时布局的——她越要回想，脑子里越是茫然一片。
????“无尘害我，他怎么能害我……”
????那惊堂木不止震慑了不时私语的百姓，更震地她心头清明起来。
????身后有人踩过树叶，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怎么约我到这？”是他一贯温柔的声音。
????他问：“你昨日可有吃了什么？”
????“季幽，你帮我送个信。”燕云歌忽然说。
????无尘正要说，张了口才注意到她的笑容不对劲，他沉默下来，许久后才道：“你知道了。”
????她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是初闻噩耗时惊慌无望的模样，与其说她是被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如说是太痛心无尘的背叛，让她未有看清眼下的情势根本用不着绝望。
????再不济，她算过日子，这孩子也未必就是无尘的，若是秋玉恒的——她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是谁的，她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她用孽肉形容他们的孩子，她用这么残忍的字眼表明了她的决定。
????双手下意识背在身后，才清明一些的头脑已经开始算计着这送上门的机会。
????燕云歌含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松开，无尘却不敢，他握紧了她的手腕，仿佛濒临溺亡的人抓到的最后点力量，他试图用血脉亲情打动她，“那是我们的孩子，净心，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孩子。”
????燕云歌站在溪水旁，木然看着。
????不似她，不似她……
????天色才亮，街道两旁全是赶早摆摊的百姓，燕云歌茫然行走，对嘈杂的四周充耳不闻，宽阔的道路延伸至旭日的另一端，她却不知她的前路在哪。
????胎动不安，似有小产征兆。
????她微笑着，“怎与我吃什么有关系？我是练了心法才会如此。”
????“我该知道什么？”那双漂亮眼睛里甚至还有笑意，她想了想，似恍然大悟般道：“该知道那本六阳掌的心法是假的，该知道自己原是这么蠢，还是该知道腹里有块孽肉足有三月了？”
????明明他的反常早有征兆，她却自信和尚绝不会骗她，想到往日里那一碗碗端进来的汤药竟全是在成全这个孩子，她痛心疾首，忍不住弯身干呕。
????“净心……”他想求她，可他一生未有求过人，百转的心思倒了嘴边只剩下苍白的字眼，“我求你，你留下它……”
????落胎，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落，赔上她全部的前程。
????无尘切着脉的手改成紧握住她，他忽然感到害怕，那害怕来自于她太过平静。
????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她摇摇晃晃间往县衙走去。县衙正在办案，前来观看的百姓挤得大门水泄不通，里头惊堂声时有传来。
????临近十月，黄昏的风已能吹得人发冷，时有不知名的花瓣随山溪流水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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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要问你。”她回首，勉强笑着，声音平静如常，“我早起时练了会功，发觉腹如火烧，越用力便烧得越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还红着眼睛哭着鼻子的少年，也有这般威风凛凛的时候，她不需去看，也能想象出燕行那故作稳重的模样，可此刻，她却是万分羡慕的，羡慕燕行能堂堂正正地坐在那个位置。
????她说这话的模样似有些疯狂，季幽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不顾孱弱之身下床，身形颤抖地更衣、绑发，如往常一般昂首阔步，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