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去一楼用餐,看见掌柜胸前挂着沙重锦,手里拿着算盘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掌柜看见阎酆琅下楼,一时间竟没认出来,在旅店的两个月,阎酆琅不是身穿月白长衫就是锦白长袍,若非他衣物上的纹路不同,他都快以为阎酆琅连衣服都没得换了。
今日不同,他穿了一身黑底赤色花纹的长袍,腰间乃是黑底金丝锦文布,挂着一块血色琅玉,长长的黑色流苏在身侧晃来晃去。平日里束起的长发也披散在身后,仅一根黑色发带系住碎发,眉目间没了往日的柔和,颇带着一股戾气。
看得出来,阎酆琅今日的心情不错。
“客官,想点些什么?”
“桂花酒,掌中鸟,送到我房里。”
阎酆琅在店里兜了两圈,这旅店除了用餐和住店,还有一项雅事,便是在一楼中央台上放着一把长琴,只是适逢乱世,加上掌柜觉得奏琴会叨扰住店的旅客,于是就将这把长琴当做饰品放在店里。
他走到中央台,食指轻轻拂过琴弦,想起曼殊弹奏的那几个音节和指法,依葫芦画瓢地拨动了两下。这长琴自是同煙火琅琴无法披靡的,但俗琴有俗琴的妙处,琴声一出处处彰显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客官还会弹琴?”掌柜走过去,惊喜道。
阎酆琅摇了摇头,指着沙重锦说:“她娘会,我只是记起一些指法罢了。”
“对了客官,快要到惊蛰了,也不知道客官的蛇有没有醒,若是醒了,我便差人去捉条回来。先前客官告诉我的,我还记得呢。”掌柜客气说道。
阎酆琅一听,裂开嘴角笑了,回道:“如此甚好,有劳掌柜了。”
掌柜“诶”了一声回头去做事,阎酆琅寻思着上菜还有些时间,想起玄青辞头上那根被当做发髻的笔杆,便转身出门。
玄青辞在阎酆琅出门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盯着床沿边,半晌后挪动着身躯探识四周环境,附近还有一股属于阎酆琅的气味。窗台边放着一盆癞蛤蟆干,正诱发出一阵腥气,勾着他往那儿蠕动,抬起脑袋张嘴就吞,身上还有一种瘙痒感,来自于伤口。
吞完癞蛤蟆干后,玄青辞恢复了些许气力,他盯着盆里剩余的癞蛤蟆干,神情有些复杂,一想到墨卿命丧阎酆琅之手,心里就窜上来一股怒火,连包扎伤口的伤布都觉得碍眼。他往窗口爬了一会儿,看见窗外乃是一棵柏树,毫不犹豫地爬上枝丫,离开了旅店。
阎酆琅拿着一根金簪回来,正好碰上要送菜的小二。
小二发现阎酆琅浑身散发着喜悦,凑过去问道:“客官可是碰上什么喜事了?”
阎酆琅摸索着金簪,回道:“我的蛇快醒了。”
“这惊蛰还没到呢,客官恐怕还得等上几日。”小二不免说道。
阎酆琅嬉笑道:“一个寒冬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然而当阎酆琅踏进房间,发现床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脸色骤然Yin沉,冷声问那小二:“我不过出去半个时辰,它怎么就不见了?”
小二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了一跳,深呼吸让自己稍加冷静后说:“客官在这住了少说两个月了,我们可曾做过错事?兴许客官的蛇已经醒了,只是跑了。”
一听到“跑了”二字,阎酆琅的脸色更加Yin沉了,扭头就走,小二在他身后“诶”了两声,大喊着:“客官!你的菜怎么办啊!”
阎酆琅哪里还有心思吃菜,展开术法追踪玄青辞的气息,却发现它竟然隐藏了气息,顿时心中更加郁结,唤出苍云柏,说:“你去柏树林找找,我在北隍城找。”
苍云柏没有动弹,阎酆琅瞪着他:“怎么,你还不动身?”
“那日青辞亲眼见阎君将墨卿打得魂飞魄散,断不可能再见阎君,既然如此又怎会回到柏树林?”
阎酆琅一愣,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半晌后突然笑道:“不会的,他定会回来,即便不回来,我也能找到他。”
苍云柏颇为吃惊,难得打趣道:“阎君何故如此自信?”
阎酆琅“哼”了一声:“普天之下,无论他是死是活,只要尚有一丝气息,我都能找到他。”
话是这么说了,奈何玄青辞铁了心一般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整整三日,阎酆琅没有半点玄青辞的消息,脾气越发暴躁。
谢必安原本就不敢招惹他,现在连汇报收魂情况都不敢了,躲在范无救身后,连珠炮似地说完逃命般地回到鬼门。
只有一个人还坦然自容地站在阎酆琅面前,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三日以来的见闻。
“阎君有心事。”
阎酆琅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瞥了一眼尉迟凌。
“阎君……近日来连日细雨,再过两日便是惊蛰。”
“你想说什么?”
尉迟凌见阎酆琅被他挑起了好奇,凑到他面前,低声说:“蛇类惊蛰过后便会进入一段特殊的时期,阎君可知道?”
阎酆琅一挑眉毛,他哪知道这些,不耐烦地继续问:“你到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