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场冬雨过去,打落了满地金灿的银杏叶。
“看这样的天气,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吧。”店小二又往火盆里加了根木柴,他凑过身看舒忧往锦囊里装玉佩,心下好奇的不得了,“掌柜的,莫不是要送给两位大人?”
“嗯,不然呢?”两个锦囊袋,里面分别装了他最为喜爱的玉佩,还有一片爬山虎的叶子,“你那书签做的如何了?”
“成了,就等李姑娘来取酒时回赠给她。”店小二搓搓手,无比期盼,“她来订酒时送我杂话本,我回她一枚树叶书签,掌柜的,你说,她会喜欢吗?”
“会的。”不等店小二嘿嘿的满足笑开,舒忧接着打趣道,“火红的叶片着实好看,不枉费你爬高梯子悉心摘选,不冲着你的心意,就冲着漂亮的叶子,她也会喜欢。”
“不跟你一般见识。”店小二得意的哼起小调,“就会怼我,倒是对着两位大人厉害去呀你。”
盆里火旺,烘的周身都暖融融的,两人坐在柜台里絮絮叨叨的说话,时不时接待买酒的客人,待到天色渐暗,天空便絮絮的飘起了雪花,店小二捧着脸同舒忧挤在柜台后面,望着街边屋檐上渐渐堆积的白雪出神,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他感叹,“迁来苏州城真好啊。”
犹记得还是夏日那会儿,两人闲聊说起迁来苏州城的这大半年的时日,当时舒忧道,“苏州是个好地方,如果没有那两个混账的话。”眼下又是大半年过去,情随事迁,变了心境,舒忧从账本里抬起眼,笑叹道,“是啊,苏州真是个好地方。”
天色黑透,初雪也妨碍不了夜市的喧闹繁华,反而还为正月里的气氛添了一笔浓郁。
张家和袁家的侍卫几乎一同迈进的铺子,呼吸间尽是哈气,舒忧端了两大碗银耳汤给他们,“先喘口气,喝点儿暖和的。”顺便教唆他们造反,“这么冷的天还叫你们跑腿,以后直接回绝掉。”,
银耳汤煲的甜蜜丝滑,两人喝完一碗尤觉得不够,捧着碗一个劲儿的舔唇,舒忧看的好笑,唤来店小二又给两人满上,“不够还有。他们也太没人性了吧,待我写封手信帮你们骂一骂。”
两人吓的赶忙摇头,张晋远的侍卫先呈上一个食盒,“青楼厨子新出的菜肴,十二仙蒸。”又指指放在柜台边的一大袋子已经处理好的柴禾,“这个柴禾耐烧且烧起来没有烟熏。王爷带话,劝舒公子不要贪火,冷热冲突,担心害了风寒。”
舒忧接过食盒,馋的直咽口水,就见袁起的侍卫也呈上一个小食盒,“两串冰糖葫芦,饭后当零嘴吃。”又呈上一个包袱,“三条围脖,一条棉质的,一条毛线的,还有一条是毛绒的。”
舒忧心说这还用烧什么柴火,靠着这些挂心都能温暖过冬,他打消了要侍卫帮忙转手锦囊的想法,那么重要的东西,想来还是亲力亲为吧。
“差些忘记了,王爷说两日后来接舒公子去山顶温泉。”
“嗯,担当嘱咐舒公子穿戴厚实些,山顶不比城里,气温寒冷。”
舒忧愣了一瞬,“他们俩眼下在一处?”
两人点头,舒忧立刻眉开眼笑,唤店小二拿来纸笔,一封上书“王八蛋”,一封上书“没人性”,折好了分别递给侍卫,“你们王爷和担当这么有心,我不回赠些什么会内心有愧的,说帮你们骂一骂就帮你们骂一骂,务必让他们俩亲启。”
两个侍卫抖着手接下,心绪复杂的回去复命。
张晋远和袁起在酒楼里应付几位来路显贵的商贾,觥筹交错间的乐趣实在远不及与酒铺小掌柜在一起,等终于散了,两人站在街上淋雪长叹,“要不再挤出点时间过去看看?”
袁起摇头,“去了何止是看看啊...别说你去了还能走的了。”
“也是。”张晋远拢了拢斗篷,长毛领上落满了雪花,“回去了还有的忙,为了去温泉汤也是不容易。”
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了,两个侍卫偷摸摸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将手信呈上,不敢多说一言,只瞧见他们的主子看了那龙飞凤舞的六个大字后均是笑的开怀,随后便当那手信是什么宝贝一样折好了揣进衣襟里。
“也太会撒娇了,尽叫人Cao心。”
“赶紧回去吧,快些把事情忙完了,争取能后天傍晚就出发。”
“上回他说他正月初十就回常州了吧?也就剩四日了。”
“嗯,今年可得要看住了,别像去年似的,为了送坛酒犯傻。”
两人端着手聊了几句,发觉越聊越是想念,索性各自上了马车回府去挑灯处理事务,大雪茫茫,不消多时便埋住了长长的车轱辘印。
两日后的傍晚,袁起先来,来时就见舒忧和店小二在门口堆雪人,有模有样的用打酒勺做雪人的胳膊。
“掌柜的,”袁起朝背对着他裹成一个球儿的舒忧唤道,“有劳给小的来一碗米酒暖暖身。”
]
玩雪的人似乎是顿住了,店小二先闻声答道,“袁担当,咱家掌柜的喝醉了,不晓得还认不认得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