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石奘满身酒气回庄子时也已是深夜了,他酒量是好得很,可也架不住这么喝。为了在太子眼皮子底下灌魏将军的酒,他也真的是实打实地在喝,好在最后是把那铁蛋子灌晕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太子位不稳,着急着来拉帮结派。魏铁一向看不惯这游手好闲的纨绔太子,若不是石奘把他灌醉了,他还不知道会当着太子的面说出什么烂话来。
要说也是奇了,魏铁那人从来跟人是反着的。他醒着的时候从来说不来什么好话,偏偏醉了,那刀子嘴就软成一团棉花了,逢人就夸口生莲花,脾气好得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着急灌醉魏铁也是这原因。
“爷,前边一个坎儿,慢着点儿。”
“得得得,滚一边儿去,爷眼还没瞎呢!”
来云庄后院书房的灯还亮着,从纸窗里隐隐约约看得到一个伏案桌前的影子。石奘看了两眼,嘴上说着没醉,却稀里糊涂地跑来着这里,还在书房门口站着了。
本想推门而入,但突然想起自己跟张书还在冷战,不该这么没脸没皮地上赶着巴着,于是硬是把已经搁在门上的手给收了回来。
张书在里头看书,耳朵却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站起来走了几步,便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一摇一晃的,看样子竟是要离开。
他眉头一皱,几步上前把门给打开了,直直对上了满脸酒气的石奘。
看着眼前微微皱眉的清俊书生,石奘愣了一愣,道:“看啥看,爷、爷路过!”
空气静止了十几秒。
“哦。”张书淡淡应了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石奘:“”
石奘有些醉了,此时被拒门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门踢开,气势汹汹地走进去:“你什么态度!”
张书不想跟个酒鬼讲道理,道:“石爷希望我什么态度,您不是路过吗?”
想到石奘这半个月都没来找他,张书心里平白生了一肚子怨气,再一想之前石奘骂过他的话,又结合最近听到的“石庄主从孙大人家里认了个高大威猛的弟弟”的传言,他脸上连个假笑的表情都摆不出来。
“是路过啊,路过怎么着,这整个庄子都是爷的,爷长着腿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爷想踢你这门,就是踢烂了你管得着吗?”石奘大力地捶了两下门,弄得“哐当”响,大声道:“张书你给爷搞清楚,这是爷的庄子,是爷的地盘,你睡的爷给你的床,住的是爷给你的房,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张书脸都青了,硬忍着气没发。冷冷道:“哦。”
他想息事宁人,但石奘不同意,愈发来劲,誓要把最近的火气都撒出来,平白无故就骂:“张书你就是他娘的白眼狼,爷给你好吃好喝供着,给你买铺子买庄子,给你三嫂二哥寻差事,给你妹子找亲家,还那个七十的娘花大钱吊命,爷做了多少,啊?你呢?你拿的什么脸对爷?就这死人脸?爷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非要来见你这张死人脸?”
石奘说得语无lun次,但不妨碍让张书的脸色越来越差。
“没有爷你以为你能是个什么东西,你考不上官,进不了皇城书院,见不上朝夕公主!你以为人朝夕公主是朝你笑的?哈,你当你是个人物呢?若不是我石奘朝夕公主是我侄女,你是我石奘的拜把子兄弟,你以为你攀得上谁?你连公主府里的马夫都攀不上!”
张书也不回他了,就站在那儿听着。他倒是想听听石奘这些酒后真言,好好地听听。
“你怨爷给你那青梅寻了个好亲家,让你一腔情义付了流水,哈哈,你可知道,是你那念念不忘的青梅主动让自家亲爹上门找的爷,让爷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牵个线,你还当人家一心一意等着你衣锦还乡八抬大轿呢?哈哈哈哈,张书,别做梦了!咳咳咳!”
石奘哈哈大笑了半天,笑呛着了,边咳边跌跌撞撞地往桌边上走,一屁股坐下来拎起水壶就往自己嘴里灌。全是凉水,灌得他透心凉,一部分流进了衣襟里,顿时冰得他清醒了三分。
再一抬头,看见张书面无表情却有些苍白的脸,他脸上笑得嚣张,心里却有些难受。
张书向来是一个趋炎附势、虚伪至极的伪君子,是一把笑里藏刀的好手。可现在却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弱者”的表情,可见是被他的话戳得狠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当张书是结拜好兄弟,张书却当他是登贵人门的踏脚石;他对张书掏心挖肺地好,帮他做了许多事,只不过是想看他毫无顾忌开心地笑一笑,却不想张书对他笑不过是因为“好利用”,当他是能为他烽火戏诸侯的傻子。
他当初被这人戳刀子的时候,可比这难熬多了。
都说好男儿不谈儿女情长,大丈夫不做小人言行,他却不知做了多少。张书无情狠心,他也想效仿报复,可报复到最后才发现,这报复的是谁?
张书是难受,可未必比他更难受。
谁让他自己是动了情的那个呢?对着一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