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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霄在睡梦中被应元风摇醒,应元风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见的焦躁,他说自己离开中原太久了,必须回去一趟。
见宿霄怔怔地望着自己,应元风又道绝对不会忘记两人相处的时光,并向他再三保证会很快会回来。
可是他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宿霄在谷中等了一日又一日,看着自己侍弄的毒草毒花发芽又凋零,看着虫群们结茧蛹化,蜕变重生,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宿霄不愿日日苦等,决定去中原找应元风,他向谷主提出想离开万毒谷。谷主躺在百草环绕的卧榻上,听到宿霄的要求便笑了笑,说他是谷里第六个提出要离开的,前五个都死了。谷主带他去了谷中严禁靠近的洞xue,声称只要能通过这个洞xue,他便可离开谷中。
宿霄想也没想便进入了洞xue。
人往往会遇到超出自己遇料的事,宿霄被困在了洞中,他记不得在那洞xue里度过了多少个暗无天日的日子,无数的蛊虫等着钻入他体中,嗜咬他的筋骨和血rou。再有潜质的毒师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保全自己,虫子毁去了他的喉咙,毁掉了他的容貌,也弄垮了他的身体。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洞xue里时,他终是挺了过来,活着走出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地方。
谷主有些意外,也没再为难他,给了他一些伤药,便遵守约定放他出谷去。
他拖着半残不堪的身体,穿越危机四伏的毒沼,走过荒无人烟的大漠,独自一人来到中原,用自己仅存的虫追踪先前在应元风身上下的毒,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应元风,可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如今他带着遮挡面容的面纱,口不能言,又不会写中原的文字,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认。
他缠着应元风,不断暗示对方,可应元风仿佛失忆了一般,对他完全不为所动。
在谷中,他曾让虫子偷偷咬过应元风,应元风身上所中的虫毒若是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一年之内便会毒发身亡,这也是他必须出谷找应元风的理由之一,因为这世间唯有他才能制出解药。
可等他来到了应元风面前,他却发现应元风似乎并不需要他的解药了,对方身上的毒性早已被人化解,这让他很不高兴。难怪他的虫子找了许久,才勉强分辨出应元风身上残留的极淡毒素,这些毒素如今对rou体够不上任何威胁。
从那个山洞里出来后,他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身体也较之常人虚弱,空余一身制毒的手段。应元风不让他近身,施展轻功就能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利用迷药迷晕了应元风,又封住了他的内力,将他囚禁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屋里,和他做往日里两人经常做的事。
但是应元风真的不记得他了。
他忘记了他们的誓约,忘记了他们的情谊。
也忘记了他的屁股。
他突然感觉这比在洞xue里的日子还要难受,他在屋外蜷缩成一团,身上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血rou都在疼痛。
他不停寻找他,对方却早已忘了他,这不公平,很不公平。
宿霄面无表情地看着躺着稻草堆里的应元风,看了很久很久。不如杀了罢,杀了他,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尖刀抵在因疲惫而昏睡的应元风胸口,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刺进去,让一切都结束,他不用再想着这个人,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的手微微发抖,锋利的刀子对准了应元风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