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仁道:“不是。我们将公子赞围困于居所,他自知不敌,便引火自焚。那处居所里有许多干草、草料,像是为行路准备的。是以一时火势甚猛,属下与亲卫进不去,等火小下来再进去,就只有这个了……”
卫珩道:“就这一个?”
卫仁道:“还有另外一十三具尸体,俱已烧焦。这一具,是属下比对过所有尸体身形服饰,和当时所处位置,觉得应该是公子赞。”
卫珩蹲下来,将尸体翻看一遍。“依据身高身形、衣服配饰、残存样貌看,确是陈赞。但我对陈赞也并不熟悉,并不能保证这些没有伪造的痕迹。”
卫珩捻了捻手指上的灰烬,丝帛燃烧过后的灰格外细腻。“烧成这样,大概只有玥玥能分辨了。”他苦笑一声,“但怎么可能让她来看这个?”
卫珩起身,“将这些都处理了吧。”
卫仁抱拳道:“是。”招手命人将尸体抬走了。
卫朗从院外进来,“没让人把尸体运到东宫,而是运回自己府上,你这次是背着太女行事吧?”
卫珩道:“玥玥与公子赞关系复杂,在这方面,她不是个能狠下心的人。”
卫朗神情冷肃地盯着卫珩,“你是在担心太女对他尚存不忍?”
卫珩忙道:“父亲误会了,我并不是出于嫉妒,才如此行事。”
他慢慢道:“公子赞此人极善筹谋,当初人在大兴皇宫,还能搅得陈国诸皇子大乱,身为质子却周旋于我大兴数位皇族之间,不但利用隐太女脱身,甚至在北境挑起一场战事。就算再将他关起来,也阻挡不住他祸乱大兴,只有他死了,才能解决麻烦。”
卫朗神色稍缓,但眼里仍是不赞同,“你将事情做绝了,连退路也没有。万一太女知道了此事,你该如何应对?”
卫珩道:“眼下玥玥暂时顾不上这个,就算知道,也得一段时日以后了。早前我并不敢如此,但以我与玥玥现在的感情,她不会在我与公子赞中更偏向公子赞。”
卫朗的脸色瞬间Yin沉下来。卫珩只听得卫朗厉声道:“跪下!”
卫珩虽不明所以,却也当即就跪了下来。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卫珩顿了顿,“儿子……不知。”
卫朗低头看着他,“太女是什么人?”
卫珩张口欲答。
卫朗打断他:“我问你,太女是什么人!”他加重了“太女”二字。
卫珩低头,“太女是大兴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很好,你还没昏了头。那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你竟然,拿太女对你个人的感情,去赌自己乃至整个卫家的身家性命!”
卫朗一拂袖,“我知道你与太女的感情。我不是个不懂情爱的人,就算你母亲过世这么多年,我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可太女是寻常女子吗?她是你的妻子,更是大兴未来的君王!帝王无情,还需我多言吗?”
卫珩低着头,“玥玥不是那种人。”
卫朗长叹一声。“立储大典上,隐太女声嘶力竭的那番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你却已然忘了。”
卫珩道:“玥玥并没有如隐太女期盼的那样,对卫家有一丝一毫的疑心。当日在大典上,她就已经当着陛下和众臣的面表明态度了。”
卫朗道:“君心难测。当日未信,不代表以后不信。朝臣俱在,那些话不但入了你我耳,更入了众人耳。若别有居心之人在太女面前提几回,再加上你再多几次这样的自作主张,谁能保证太女还能对你、对卫家深信不疑?感情是一种坚韧却也脆弱的东西,纯粹时坚韧,参杂了权利、财富或者其他欲望就会非常脆弱。懿轩,你行事向来稳妥周全,怎能将卫氏一脉的安危系于缥缈难测的感情?”
卫珩沉沉吸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卫朗叹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但事君当如此啊!”
卫珩道:“我知道了,父亲。”
卫朗转身,“你起来吧。事情已经做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卫珩起身,眸色深沉。
卫朗抬腿欲走,刚迈了一步,突然沉声道:“懿轩,不要让卫家成为第二个孟家……不要让卫家成为第二个孟家!”
他连说两遍,振聋发聩。
卫珩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像有大石压在心中。
夜半,滚滚雷声惊醒平都的梦。
楚珺猛然睁眼,不知怎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坐起身,皱眉按了按胸口,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睡不着了。楚珺下床披了件外袍,就听得外面雨声骤起。
楚珺没有点灯,静静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然而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散,反而随着密集的雨声愈演愈烈。
楚珺烦闷不已,想去外面吹吹风。她推开屋门,一眼看见屋外廊下站着一个人。
楚珺吓了一跳,正要喊出声,那人抬起头来,“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