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
何家贤来了。
她笑意盈盈的过来,专程换上一身诰封服侍,端正庄严,如佛堂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
只要与梅姨娘见面,她都特意换上。
“姨娘要说什么?”她俯下身问。
梅姨娘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理会。
还想用老招数晾着她。
何家贤冷哼一声,立时转身往外走。
“等等。”梅姨娘起身,朝着她的背影:“你别得意,若非我恰好在牢中,诰封怎么也不会轮到你身上。”
“你错了。”何家贤笑颜展开:“我生你儿子的气,他专程给我挣的。”
“你胡说!”梅姨娘指着何家贤,气得直哆嗦:“你大概不知道,历来诰封,只要有母亲在,哪里先封媳妇的?”
“母亲?”何家贤一直冷笑:“陈氏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二爷何曾有母亲?朝廷已经查证过了,不然,也不会给他官职。”
梅姨娘脸色灰败,她差点忘记了,她只是个姨娘,到现在都没转正呢。
“那二爷没跟上面通报,他还有我这个生他的姨娘在……”
通报什么?
何家贤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有个作jian犯科的姨娘,朝廷不追究,不设他的污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行了,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服气罢了。”唐白叫雪梨上来:“你告诉梅姨娘,二爷此去上京干什么了?”
雪梨道:“二爷努力科考,就是为了给二nainai挣这份诰命,二爷如今上京去辞官去了。”
梅姨娘目瞪口呆。
她的儿子,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千辛万苦,高龄参加科举,坚持了十来年,然后,封了诰命,就要葬送大好的前途?
这是什么事?她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你快给方其瑞写信,教他赶紧回来,别辞官,好好做着官……”这么多年,任他好说歹说,方其瑞都不肯读书走仕途,如今人人炙手可热的职位,他偏要辞了,定然是这贱女人教唆的!
“他不喜欢做官,喜欢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何家贤反问。
“做生意有什么好?身份低微,被人瞧不起!”梅姨娘怒斥:“你懂个屁!”
“我不懂。可我知道这些年,你吃的喝的,穿金戴银,丫鬟婆子的使唤,靠得都是做生意人的钱……没有这些,你连饭都吃不起!”何家贤反驳她。
“我堂堂阁老的孙女,肯吃他们的饭那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的造化!”梅姨娘越说越激动,她一把抓住何家贤,使劲摇晃她的肩膀:“你写信!写信!官不能辞,绝计不能辞!”
“这些年,你总把二爷当作你的一个物件儿,控制他,占有他。想让他哭就哭,想让他笑就笑。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何家贤由着她疯狂得摇晃,自顾自将她推开,拍拍衣衫,很是不屑,似乎被她弄脏了的地方,非常恶心。
“他要你的理解,要你的关心。你没有。”何家贤冷哼:“反而,你杀了方老爷,杀了他爹……”
“小时候,他不懂得分辨,被夫人压制得寸步难行。他以为能从你这里汲取温暖,可是,你的温暖都是虚假的。”何家贤为方其瑞不值:“你只是想,让他为了你去参加科举,去挣诰命,去让你如同你的小时候一般,还是阁老孙女那么风光。”何家贤欲说越气:“你想过没有,你的儿子,他想要的是什么?”
“你没有想过,从未想过。”何家贤怒道:“你自私透顶!”
“我没有,我不是!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疼他!”梅姨娘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事,怒气冲冲。
“那方老爷对你疼爱了这些年,明知道你罪臣之女的身份,却一直小心翼翼保护你,你还不是下狠手!”何家贤怒问。
梅姨娘一愣,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都知道!”
“不仅是我,二爷也知道。”何家贤瞪着她:“你还做过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需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不用,我自己说。”梅姨娘冲阿秀挥挥手:“但是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其余人,不行。”
那些罪恶滔天的事情说出来,梅姨娘随时可能被官府捉拿,她小心点是对的:“我说完了,你记得给二爷写信,叫他别辞官。做官的好处,你们没领略过,不知道。知道了,定然就知道好的了。”
“不是谁都只想着好处的。”何家贤挥手示意雪梨出去:“我做人,这一辈子,只求心里踏实。梅姨娘,你心里,可有踏实过?”
有吗?没有的。
梅姨娘想了一下,作为罪臣之女时,她心里惶恐不安,明摆着受陈氏欺负的事情,她不敢出头,不敢反抗。
后来大赦天下之后,她又站在了方府的顶端,娇贵奢华的生活,是最为享受的时候。
再后来,没有钱,三夫人五夫人那里,欠了一大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