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下来,李三娘使劲儿睁大眼睛,硬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
她打扮的很Jing细,梳着最有风致的堕马髻,身上披着大红的斗篷,斗篷底下是素色绣梅花的大袖,暗花罗的裙子。脸上淡淡的上了一层妆,弯弯的眉毛,额头上还点了一朵梅花。她原本保养的就好,这么Jing心的装扮出来,更是完全让人看不出年纪,只觉得美的惊心动魄。
能够让看遍天下美色的道君皇帝迷恋了整整十年的李师师,又怎么会不美呢?现任的官家会看她看到呆掉也并不让李师师意外。
果然,天子的所谓威严与神力,不过是依附在龙椅与龙袍之上——而穿在衣服里的人,不过是个跟他的父亲一样好色的男人罢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李三娘的面上却完全显现不出,她只需要皇帝的一个承诺罢了:她会以茂德帝姬的名义被送出去,唯一的要求是请官家放过清乐坊的女孩子们。
当然,这个要求皇帝早就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可说的,如今也只是见见李师师,确认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有足够的美貌与气质来冒充帝姬。很显然,李师师是完全够格的,福金帝姬只是皇室最美丽的公主,而李师师,则是整个开封最美的女人,之论美貌的话,李师师绝对在赵福金之上,而所谓帝姬的气质——养尊处优,一向以冷美人形象出现在人前的李师师,不会比任何一个贵妇的气质差。
看到了李师师,赵桓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福金的事儿真把他气得够呛,也吓得够呛,他实在不想得罪金人,现在有人能够把这个事情完满的解决掉,那真是太好了。至于放过清乐坊的那些小姐,这根本不成问题——原本他故意点名把清乐坊的小姐送给金人,又故意留下李师师送到太上皇那里,也不过就是想给他父亲添堵罢了,说是给他父亲面子,这面子谁会稀罕,谁不知道太上皇对李师师早就没兴趣了?这会儿看到貌美如花的李师师,他一方面有些惋惜,一方面又有些快意。他们父子俩的感情早被这些年的种种波折耗尽,互相添堵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卿愿意为国分忧,朕甚是欣慰。你放心,便冲着你这一份忠心,朕也要对清乐坊众人照顾一二的。”
李三娘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心里却在暗想:“我若是信了你的鬼话,那我真是白活了三十年!我在开封还好,一旦我被送走,再有个风吹草动,清乐坊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肯定还是首当其冲……幸好,幸好我已经拜托了何相公,他可比你们可信多了。”
送李三娘进宫的是李邦彦,他见官家满意,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奉旨去搜集美人,别的美人都是随便的,唯有茂德帝姬是完颜宗望点名要的,官家没脸见茂德帝姬,只说让他把茂德帝姬直接送出城,他便让人围了驸马府,想着等把别的美人搜集全了,出城时再来带公主,谁知道偏偏就出了岔子,这位帝姬竟然悬梁自尽了!虽说帝姬等于是被官家逼死的,可是作为执行者,他是真怕官家把责任往他头上推,这会儿李三娘提出愿意替代茂德帝姬,而官家又很满意,他心头的大石头被搬走,便又想起他的任务来。
“清乐坊的那一百多个小姐是不能送出去了,好在全开封的青楼不少,别说一百人,就是一千人也凑得齐,再不济还有教坊。这些女子没有家室牵累,去要人是最容易的。”李邦彦说到这里,做出为难的样子:“可是,这些女子便是搜集的再多,能值几个钱呢?还得是那些像样人家的的女孩子才值钱。只是,这些人家闹得实在厉害……”
赵桓的脸色Yin沉了下来:“我一会儿让人拟旨,你带了旨意去挨家拿人。”
李邦彦道:“备选的女子,多有不识大体之人,臣有一计,可让她们安分守己。”
赵恒道:“李卿请讲。”
李邦彦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般忤逆的女子,想来也是家里教的不好,还请官家下旨,凡自尽者,未嫁者罚没其父母家产,已嫁者罚没其夫家家产,以赔偿其身价。”
赵桓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辛苦李卿了!”
李三娘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两人说的是什么事儿,李想曾经告诉过她,宋钦宗答应了金人高额的赔偿款,凑不齐,便用城中的妇女来凑数,从帝姬王妃知道平民女子,都被明码标价抵偿赔款送给金人。李想说的时候,她只是悲哀,而亲眼所见,这君臣二人拿这些可怜的女子的命运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两人甚至连自杀的权力都不肯给这些苦命的女子留下。一旦自杀的话,家人很可能要用全部家产来赔偿,在被困多日,缺粮少药的开封,一旦没罚没家产赶出家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三娘本以为亲耳听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会十分愤怒的,可奇怪的是,她虽然生气,却一点点激动的感觉的都没有:这太正常不过了,不是么?这个赵桓,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人渣中的人渣,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有什么稀奇的。
她的思绪慢慢的飘远了,她想起了前日岳飞对她说过的话。
“这就是我们的官家,这就是我们大宋的皇帝。有这样的皇帝在